日头近午,吴邪悠悠转醒,意识还未完全回笼,就被自己喉咙里发出的怪异声调吓了一跳。
“我……我的声音怎么了?”他撑着发沉的脑袋坐起来,茫然四顾,“这是哪儿?”
“呦,醒了?”王胖子闻声凑过来,一听他这调子,乐了,扭头就朝门外嚷嚷,“诶诶诶,小哥,小姑奶奶!快来看看!咱们天真同志这怕不是被什么玩意儿上身了吧?”
门帘一动,张念初端着一只青瓷碗走了进来,碗里是深褐色的药汁,热气氤氲。“没事,”她语气平静,将药碗递到吴邪面前,“脑震荡,影响了语言中枢,过几天自己就好了。把药喝了。”
“姑奶奶?小哥?你们怎么在这儿?”吴邪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更加迷糊。
“这是我家。”张念初言简意赅,又将药碗往前送了送,“喝了。”
“哦……谢谢姑奶奶。”吴邪下意识道谢,接过碗,看着那浓黑如墨、气味独特的药汁,犹豫了一瞬,还是屏住呼吸一口闷了下去。苦涩的味道瞬间炸开,让他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王胖子在一旁看得龇牙咧嘴:“我说小姑奶奶,你那金针那么厉害,给他扎几针疏通疏通不就行了?这什么药啊,专治脑震荡?”他光是闻着那味儿都觉得舌头发麻。
“新药方,试一下。”一直静立门边的张起灵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让正在艰难吞咽最后一口药汁的吴邪猛地呛咳起来。
“咳咳……你、姑奶奶!你拿我试药啊?!”吴邪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难以置信地看向张念初。
张念初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失笑,清冷的眉眼柔和下来:“安心吧,是调理气血、安神固本的药,对你没坏处。”
“小哥,”吴邪缓过气,委屈地看向张起灵,“你怎么也跟胖子学坏了……”在他印象里,小哥可不是会参与这种事的人。
王胖子的小眼睛在张起灵和张念初之间滴溜溜一转,一个绝妙的问题瞬间成形,他猛地一拍手,脸上堆起促狭的笑容,看向张念初:“诶?等等!我有个小问题啊,特别重要!就是……按辈分,吴邪现在是不是得改口,管小哥叫‘姑爷爷’了?”
这话一出,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微妙地凝滞了一下。
吴邪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还没从“试药”的打击中完全恢复,又被这记重磅炸弹砸得晕头转向,视线在王胖子和两位当事人之间来回扫视,试图找出玩笑的痕迹。
张念初端着空碗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顿,眼风淡淡扫过王胖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耳根却悄悄漫上一点薄红。
她没接话,转身将药碗放在一旁的桌上,动作看似从容,却比平时快了一丝。
而张起灵,依旧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模样,只是目光掠过张念初微红的耳尖时,眼底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笑意。
他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仿佛王胖子问了一个与己无关的问题。
这沉默,在某些时候,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什么情况?”吴邪的眼睛瞪得更圆了,目光在张起灵和张念初之间来回扫射,脸上写满了茫然与震惊,“我们不是就几天没见吗?我这是……错过了几个世纪?”
王胖子嘿嘿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非也非也,天真同志,严格来说,不是几天。”
“啊?”吴邪更疑惑了,脑震荡带来的眩晕感让他觉得自己的思维像是陷在泥沼里。
王胖子双手一摊,表情夸张得如同在宣布什么世界奇迹:“就一天!精确地说,是从咱们在秦岭那鬼地方出来,到你躺在这儿醒过来的这——么一天功夫。”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然后拇指往后一指,精准地点向并肩站着的两人,“就在你晕着的这宝贵的不到二十四个小时里,咱小哥和念初妹子,嗐,这事儿就成了!”
吴邪张着嘴,半晌没合上,感觉自己不是脑震荡,而是穿越了。
他看看神色平静无波、但眉宇间那股常年不化的孤冷似乎淡了几分的张起灵,又看看微微侧过头、耳廓泛着可疑红晕、却默认般没有出声反驳的张念初。
“不是……这……”吴邪组织了半天语言,最终化作一句充满难以置信的感叹,“这也太快了吧?!拍电影呢这是?小哥你……”他想说“你开窍了?”,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硬生生咽了回去,结果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又是一阵咳嗽。
王胖子赶紧给他拍背顺气,乐不可支:“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管它快慢呢!胖爷我可是亲眼见证……呃,部分见证!”
他想起墓室里那被打断的暧昧气氛,以及今早那不同寻常的气场,自觉改了口,脸上的笑容却越发促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