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咏善如果知道，傅崇桉这么形容她，一定会急的跳起来，可这仅仅是语言贫瘠的那一瞬间，想为谭咏善辩解点什么来证明她清白的概括。

十九岁仍然叛逆，要和想改变他想法的人背道而驰，他们非逼傅崇桉相信谭咏善是这样的人，列出条条框框的证据，看似确凿，傅崇桉就非要找出点驳论。

所以接近，有了后来。

偌大的一间画室只有一架空调，显示着三十四度，这座城市的天气，总是从空调房里一打开门就能在门上凝结一层水珠。

吊扇呼呼的吹，但并没有让室内温度降下来，学服装设计的美术生一上起速写课就是一整个早上，好想睡，可是闷热的谭咏善睡不着。昨晚和舍友聊天到凌晨，在宿舍的每一天作息都像另一个半球的，谭咏善决定周末还是回家一个人安安静静睡一天，在本地上大学就只有这一点好。

每个人轮流上去做模特，数了数，今天差不多要到谭咏善了，她帽子口罩眼镜一个不落，把自己的大黑眼圈和憔悴的脸遮的严严实实去上课的。

老头给谭咏善摆了个脑袋靠在手臂上，朝着地下低的姿势，完全把她的脸遮住了，她把眼睛都闭上了，只靠耳朵听周围的环境音。

十五分钟无比漫长，她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在炭笔在纸张上摩擦的声音的缝隙里，听见了椅子拖动的声音和老头用比以往温柔十倍的声音说，“让你早点来怎么现在才来。”

“家里有点事。”

这一般是谭咏善想请假课程，但是借口全都用了一遍之后，实在找不到什么借口才拿出来浑水摸鱼的。

听声音很耳熟，脑子里过了一遍，闪过班级里为数不多的男同学的脸，也没能和声音对上号。

老头在班上走来走去的，一整个早上除了到几个画的好的同学边上说几句指导意见，什么课都没有讲，就让大家一直往下画，一张接着一张。摸鱼的同学嫌老头烦，提了个建议，想让他别到处逛了，“老师，你跟我们一起画吧。”

老头不太想画，也可能是觉得这些摆的姿势并不奇特的写生，画起来太小儿科且没意思，但是也不好直接驳了大家的意，直说，“崇桉，你给他们画一张打个样。”

崇桉，傅崇桉，谭咏善就说他的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谭咏善也没有听过几次了，只和他交流过寥寥数语。但是傅崇桉的声音很有特点，像皑皑白雪压过松柏，冷的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平缓的，又像是在平原里流动的水。只能说，如果傅崇桉混在一群人中间，他的声音会让人优先认出他。

谭咏善有些紧张。紧张从何而来，谭咏善想，也许是因为她对傅崇桉的那么点求知欲。想遛他的狗，就得找到点能再开口的话题。本来无聊的十五分钟，因为傅崇桉的到来，秒针走的都快了，一眨眼都已经进入倒计时，谭咏善也没想好该怎么张一下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