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壁炉还燃着温暖的火焰，噼啪作响的木柴将影子投在石墙上，像一群无声舞动的幽灵。Linda靠在扶手椅里，听哈利眉飞色舞地讲着她错过的两年。少年的声音清亮，带着属于胜利者的骄傲，却在提到奇洛后脑勺的伏地魔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讲到密室里的蛇怪时又攥紧了拳头。

“……当时我手里只有分院帽和一把破剑，谁知道那帽子居然真的吐出了格兰芬多宝剑！”哈利说着，还比划了个挥剑的姿势，“那条蛇的眼睛简直像两盏绿灯笼，幸好福克斯啄瞎了它的眼睛，不然我肯定完蛋了。”

罗恩在一旁帮腔：“他当时吓得腿都软了，回来跟我们吹嘘时脸还白着呢！”

“我才没有！”哈利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Linda时，眼神又软下来，“不过说真的，那时候特别想你在。要是你在，肯定能想出更聪明的办法。”

Linda一直安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里还残留着圣戈芒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直到哈利讲完，她才慢慢抬起手，轻轻按住他还在比划的肩膀，然后用力把他拉进怀里。少年已经比她高出小半个头，肩膀宽阔了不少，不再是记忆里那个瘦弱的小男孩。

“我回来了。”她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

哈利愣了一下，随即反手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他能闻到她头发里淡淡的百合香，混杂着一点草药的气息，是他在圣戈芒守着她时闻到的味道。“嗯，”他闷闷地应了一声，“你再也不能丢下我了。”

罗恩看得有些发怔，悄悄撞了撞赫敏的胳膊：“他们兄妹俩一直这样？感觉我们像两个多余的南瓜灯。”

赫敏没说话，只是望着相拥的两人，指尖轻轻绞着围巾。她还记得Linda倒下那天，圣芒戈的急救室亮着惨白的光，魔法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哈利守在床边三天三夜没合眼，罗恩的妈妈来送汤时，他甚至没认出那是Mrs. Weasley。

Linda松开哈利时，眼眶有点红。她拍了拍哈利的脸颊，又转向罗恩和赫敏：“抱歉，让你们见笑了。”

“才没有！”赫敏立刻摇头，递过来一块巧克力蛙，“欢迎回来，Linda。霍格沃茨没有你，少了很多乐趣。”

罗恩也连忙点头：“对，弗雷德和乔治的新恶作剧少了个最佳试验品，他们念叨你好多次了。”

Linda被逗笑了，接过巧克力蛙拆开。卡片上印着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画像，老校长对着她眨了眨眼，口型像是在说“欢迎回家”。她把卡片塞进口袋，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邓布利多肯定知道些什么，他那双蓝色的眼睛总能看透人心底最深的秘密。

夜深后，公共休息室的人渐渐散去。哈利坚持要送Linda到女生宿舍门口，走廊里的盔甲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画像里的骑士打着哈欠换班。

“明天早餐见？”哈利停下脚步，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我带你去看看我们新发现的秘密通道，能直接通到蜂蜜公爵。”

“好啊。”Linda笑着点头，看着他转身跑上楼梯，黑色的头发在夜色里划出轻快的弧线。她摸了摸鬓角那缕白发，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那是索命咒留下的印记，也是她从另一个时空带回的证明。

回到寝室时，另外三个室友已经睡熟了。四柱床上挂着深红色的天鹅绒帷幔，空气中飘着薰衣草的香气。Linda拉开帷幔，坐在床沿望着窗外。禁林的轮廓在夜色里像一头沉睡的巨兽，而更远处的湖心岛，似乎还能看到邓布利多办公室的灯光。

她躺下来，却怎么也睡不着。胸口那道被绿光击中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不是皮肉的疼，而是像灵魂被撕开又强行缝合的钝痛。她想起超市里那个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想起詹姆和西里斯扑过来时惊恐的脸，想起莱姆斯撕心裂肺的喊声——那些画面像破碎的玻璃，扎在记忆深处。

更让她辗转反侧的，是雷古勒斯。

她给西里斯的信里写过，让他留意1981年前后的雷古勒斯，告诉他那孩子不是懦弱的人。可她被索命咒击中时，正是1977年的夏末，距离雷古勒斯原定的死亡时间还有四年。她的干预到底有没有用？那个总是穿着黑色西装、眼神像受惊小鹿的男孩，有没有挣脱布莱克家族的枷锁？

她甚至不知道雷古勒斯现在在哪里。Linda知道他已经被迫加入了食死徒，但是她想知道他有没有找到挂坠盒的秘密？有没有意识到伏地魔的真面目？有没有摆脱死亡的命运？

或许是阅读小说时一种怜悯，可怜这个男孩为了世界而死，但没有知道他也是个无名英雄。

“雷古勒斯……”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划过床单上绣着的格兰芬多狮子。她想起第一次在霍格沃茨特快上见到他的情景，他坐在斯莱特林的车厢里，背挺得笔直，却在看到西里斯时悄悄攥紧了拳头。那时的他，不过是个渴望哥哥认可的小孩。

突然，枕头下的东西硌了她一下。她伸手摸出来，发现是离开戈德里克山谷前，从詹姆的旧物箱里找到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布莱克夫妇，站在后排的小天狼星搂着一个比他矮半个头的男孩——那是少年时期的雷古勒斯，穿着不合身的礼服，嘴角带着一丝别扭的笑意。

Linda把照片贴在胸口，冰凉的相纸贴着皮肤，让她稍微平静了些。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像过去那样被动等待，她必须做点什么。也许可以去问问西里斯？可他现在还在阿兹卡班吗？不，按照时间线，他应该已经越狱了……不对，现在是1993年，哈利刚上三年级，小天狼星正在逃亡中。

思绪像一团乱麻，缠绕着过去与现在。她闭上眼睛，试图回忆亲世代的最后一面——伦敦街头的阳光，詹姆兴奋的笑脸，西里斯不羁的调侃，莱姆斯温和的目光……还有她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对雷古勒斯的担忧。

“我不会让悲剧重演的。”她对着黑暗轻声说，“无论是你，还是哈利，都不会。”

窗外传来夜骐翅膀扇动的声音，那些只有见过死亡的人才能看见的生物，此刻正安静地站在禁林边缘。Linda知道，自己已经跨过了那条界限，再也回不去那个只需要担心功课和恶作剧的年纪了。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雪松香气，那是哈利刚才拥抱她时留下的味道——温暖、安稳，像戈德里克山谷壁炉里的火焰。而另一个名字，则像藏在灰烬下的火星，稍不留意就会灼伤心脏。

雷古勒斯，你一定要活着。

这个念头支撑着她，终于在疲惫中渐渐睡去。梦里，她又回到了布莱克老宅旁的，夏末的风带着暖意，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孩站在阴影里，转过头时，露出了和西里斯相似却更柔和的眉眼。

她想跑过去，脚下却像灌了铅。等她终于挣脱束缚时，眼前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