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芬多休息室的壁炉在九月的午后散发着恰到好处的暖意,却驱不散哈利脸上的困惑。他手里捏着那张边缘已经被指尖捻得起皱的选课表,第三次看向Linda:“真的不考虑占卜吗?罗恩说特里劳妮教授虽然神神叨叨,但她的水晶球偶尔能看出点东西——”
“不了。”Linda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她面前的羊皮纸上,“保护神奇动物”和“麻瓜研究”两个选项已经被羽毛笔圈得清清楚楚,旁边是必修的魔咒、变形与黑魔法防御术。她的黑长发垂落在肩头,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那双异色的眼睛,湖蓝与深绿在火光里安静地浮动,“哈利,我们要走的路,本来就不一样。”
哈利张了张嘴,想说“我们是兄妹”,却被Linda眼里某种他读不懂的情绪堵了回去。那情绪像藏在深海里的暗流,平静的表面下翻涌着他从未触及的过往。他知道Linda总有些秘密,从他们一起戴上分院帽的那天起,她就好像比同龄的孩子多了些沉甸甸的心事。
“保护神奇动物……海格的课吗?”罗恩在旁边插嘴,啃着一块快发硬的南瓜馅饼,“去年他带我们看的那头挪威脊背龙可差点把城堡烧了。”
“海格很可靠。”Linda抬起眼,湖蓝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怀念,“而且,有些生物比我们想象中更需要被理解。”她想起亲世代时,莱姆斯曾在月光下对她说过类似的话,那时他正为自己的“秘密”而自责。
赫敏抱着一摞比她人还高的课本走过来,额头上沾着点墨水渍:“麻瓜研究?你选这个?”她有些惊讶,但很快露出理解的神色,“也是,你对麻瓜的东西总是很熟悉。”作为穿越者,Linda确实比这个世界的任何人都清楚麻瓜世界的运转,那些被巫师们视为“奇技淫巧”的电灯、电话,在她眼里是故乡的印记。
一想到明天那堂课的教授,她的指尖就会无意识地蜷缩——莱姆斯·卢平,那个总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毛衣,笑容温和得像春日阳光的男人,那个会在满月夜独自承受撕心裂肺的痛苦,却依然对世界抱有善意的狼人。她不知道自己当年留在他门口的那封信,是否真的被他看到了;不知道在她“消失”的这些年里,他是否还安好。
“明天第一堂就是黑魔法防御课。”哈利忽然说,像是想缓和气氛,“希望今年的教授别像洛哈特那样只会吹嘘。”
Linda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低下头,假装整理羊皮纸:“会好的。”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透过城堡的彩绘玻璃,在走廊上投下斑斓的光斑。格兰芬多三年级的学生们走向教室时,都在议论新教授的传闻。Linda走在人群里,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手心沁出了薄汗。
推开门的瞬间,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讲台后站着的男人比记忆中清瘦了些,棕色的头发里混进了几缕灰丝,袖口卷起露出的手腕上,隐约能看到几道浅淡的疤痕。但他的笑容没变,温和得像浸在温水里的棉花,目光扫过教室时,在触及Linda的瞬间微微顿了顿。
“上午好,我是莱姆斯·卢平。”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却异常亲切,“从今天起,由我担任你们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
Linda的眼圈猛地一热,那些被她强行压在心底的记忆瞬间翻涌上来——亲世代的夏末,他坐在波特家的沙发上为她讲解草药知识;他在黑湖边递给她一块巧克力,笑着说“甜食能缓解恐惧”;他收到那封信时,会不会露出惊讶的表情?她用力眨了眨眼,将即将涌出的泪水逼了回去,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整堂课她听得异常专注。卢平教授讲的是黑暗生物,他没有像前任们那样照本宣科,而是结合自己的经历,将博格特的特性讲得生动又透彻。“博格特会变成你最害怕的东西,”他指着墙角那个上了锁的柜子,“对付它的咒语是‘滑稽滑稽’,关键在于让它变得可笑。”
轮到学生们实践时,罗恩的博格特变成了巨型蜘蛛,被他咒成了穿着芭蕾舞裙的滑稽模样;哈利的博格特化作了摄魂怪,他喊出咒语时声音还在发颤。
当卢平看向Linda时,她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走到柜子前,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门。
起初是一片混沌的黑影,随即分裂出无数破碎的画面——,塞德里克·迪戈里苍白的脸庞,斯内普倒在塔楼的血泊里,邓布利多从天文塔顶坠落,弗雷德睁着眼睛躺在废墟中,莱姆斯和唐克斯苍白的脸……最后,所有画面都凝固了,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倒在一片盛开的薰衣草花海里,胸口插着一柄小刀,鲜血染红了紫色的花瓣。那双眼睛是纯黑的,属于还没成为Linda·Potter的“林”。
教室里一片寂静。Linda的身体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那种被撕裂的痛楚如此真实,仿佛又回到了前世死亡的瞬间。
“滑稽滑稽!”她几乎是吼出了咒语,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
花海瞬间消失了,倒在地上的女孩站起身,手里捧着一大束色彩俗艳的塑料花,脸上还画着小猫的花胡须。
卢平轻轻鼓起掌,声音温和:“做得很好,Potter小姐。”
下课铃响时,哈利收拾书包过来:“一起去礼堂吗?我饿死了。”
“你们先去,”Linda摇摇头,目光看向讲台,“我有个问题想请教卢平教授。”
哈利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正在整理教案的卢平,点了点头:“那我们在餐厅等你。”
教室里很快空了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壁炉里的火渐渐小了下去,空气里弥漫着旧书本和灰烬的味道。
“教授,”Linda走到讲台前,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关于博格特的形态……”
卢平抬起头,他的目光落在她鬓角那缕不易察觉的白发上——那是被阿瓦达咒击中的痕迹,他隐约猜到些什么。他下意识地抬起手,似乎想像从前那样拍拍她的肩膀,却在看到自己手背上那些因狼人变身留下的狰狞疤痕时,又默默收了回去。
他只是看着她,那双温和的眼睛里盛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心疼,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熟稔。
“Linda,”他轻声说,声音低得像叹息,“刚才……是不是很痛?”
不是问咒语,不是问博格特,而是问她是不是很痛。
Linda猛地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一刻,她所有的伪装都土崩瓦解,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她知道,他看懂了,看懂了博格特背后那些未曾说出口的创伤,看懂了她眼底深藏的恐惧与挣扎。
窗外的风卷起几片落叶,轻轻拍打在窗玻璃上,像谁在无声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