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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心篇1:修女的十字架

晶渊

判行局总部位于城市圈层最外层的贫民窟交界处,一座由黑色特殊金属砖砌成的塔楼。

白铃推开战术会议室的门时,白思芊已经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垂着头,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动——她在看资料,关于这次任务。

“我说了,你不用参加战斗。”白铃走到她面前,阴影笼罩下来。

白思芊没有抬头:“我是图书管理员,调阅档案、分析情报是我的职责。”

“你的职责是活着。”白铃的声音硬邦邦的。

“所以我不参战。”白思芊终于抬眼,圆框眼镜后的瞳孔平静无波,“我跟在你身后,只做情报支援。就像以前一样。”

白铃的眉头紧锁。她想说什么,但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夜无言、凌瞳莉和夏沐荷走了进来。

三人看到白思芊时都愣了一下。

“思芊?”夏沐荷眼睛一亮,“你没事了?”

“嗯。”白思芊点头,“没什么。”

凌瞳莉撇撇嘴,没说话,但眼神里明显写着“骗谁呢”。夜无言则默默走到白思芊旁边的位置坐下,递给她一瓶水。

“谢了。”白思芊接过。

白铃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到会议桌前端。全息投影在她面前亮起,显示出一座建筑的三维模型——一座哥特式教堂,尖顶高耸,彩绘玻璃窗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圣玛丽亚大教堂。”白铃开口,声音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硬,“位于城市中心区边缘,隶属第七教区。三天前,后勤部派往该区域的两名检察员、一名调查员先后失去联系。最后传回的信息是:在教堂地下检测到异常的晶源能量波动。”

投影切换,显示三个人的档案照片和生命体征记录——最后一条数据都停留在七十二小时前,心跳归零。

“死亡?”凌瞳莉皱眉。

“不确定。信号是在瞬间中断的,没有战斗痕迹,没有求救信号,就像……”白铃停顿,“就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吞噬了。”

会议室里的温度似乎下降了几度。

“教堂方面怎么说?”夏思荷问。

“否认一切。”白铃调出教堂的官方声明,“声称从未见过判行局人员,地下只有常规的祈祷室和储藏室,没有晶源,没有异常。”

“但证据指向他们。”白思芊忽然开口。她从平板电脑上调出一组数据,投到全息屏上,“三名失踪人员最后的活动轨迹,都以教堂为中心。而且,我查了过往七年的能量监测记录——这座教堂每半年会出现一次短暂的能量峰值,每次持续三到五天,然后恢复正常。”

她推了推眼镜:“规律得像在呼吸。”

“像什么?”夜无言没听清。

“像某种活物的呼吸。”白思芊说,“能量上升是吸气,下降是呼气。而这一次,峰值已经持续了一周,而且强度是过去的十倍。”

全息屏上,能量曲线图像一条逐渐抬头的毒蛇。

白铃沉默了几秒。

“任务目标:进入教堂,调查失踪事件,定位并评估异常能量源。”她说,“但这次情况特殊——教堂位于城市中心区,受贵族和教会双重庇护。我们不能像在荒野那样直接突入。”

“需要潜入?”凌瞳莉挑眉。

“兵分三路。”白铃调出教堂平面图,“夜无言和凌瞳莉从西侧维修通道进入,调查地下区域。夏沐荷和我走正门,以‘例行巡查’的名义与神职人员接触。至于白思芊——”

她看向角落。

“——你跟着我。不许离开我三步之外。”

白思芊点头:“好。”

圣玛丽亚大教堂比想象中更宏伟。

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外墙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圣洁的光晕,彩绘玻璃窗描绘着天使与圣徒的故事,中央的玫瑰窗足有三层楼高。教堂前的广场上,白鸽飞舞,喷泉洒落水珠,几个贵族打扮的男女正在散步,身后跟着穿制服的仆人。

“真够气派的。”凌瞳莉压低声音。她和夜无言已经换上了维修工人的服装,提着工具箱,绕向教堂西侧。

夏沐荷挽着白铃的手臂,两人都穿着判行局的正式制服——深灰色长外套,银边肩章,黑色紧身内衬,胸口别着双剑交叉的徽章。白铃还特意把麻花辫盘成了发髻,显得更庄重些。

白思芊跟在她们身后三步的位置。她换了一身更低调的装束:黑色长裙,深灰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眼镜的边框。手里抱着一本厚重的皮质笔记本,看起来像个随行的文员。

“记住,”白铃侧头,用只有她们能听到的音量说,“我们的身份是‘能源安全巡查组’,来检查教堂的晶源供能系统是否合规。一切按标准流程走,不要主动提及失踪事件。”

“明白。”夏沐荷点头。

三人踏上教堂前的石阶。

巨大的橡木门无声地滑开,一名穿着黑色神父袍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内,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欢迎,判行局的女士们。”他微微欠身,“我是本堂神父,约瑟夫,我们已经通知了——真没想到,像我们这样的小教堂,也能劳烦大队长亲自前来。”

话里带刺。

白铃面不改色:“能源安全无小事。尤其最近城市外围出现多起晶源污染事件,我们担心中心区也受影响。”

“主的殿堂,自会受到庇佑。”约瑟夫神父引她们进入大厅,“不过既然是规定,我们自然配合。需要从哪里开始检查?”

“先从主供能室开始吧。”白铃说,“我想看看教堂的能量核心。”

“当然。”约瑟夫转身带路,“请跟我来。”

教堂内部比外面更震撼。挑高超过三十米的天花板上绘着巨幅的《末日审判》,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洒下,在地面投出斑斓的光斑。长椅整齐排列,祭坛上供奉着纯银的十字架,十字架上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白色晶源(经过合规处理)——那是教堂的“圣光核心”,为整个建筑提供基础照明和温控能量。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

白思芊走在最后,目光扫过每一处细节。她的手藏在斗篷下,指尖轻轻摩挲着笔记本的皮质封面——封面的夹层里,藏着一枚微型能量探测仪。

读数稳定。表面的能量流动完全符合一座标准教堂应有的模式:圣光核心平稳输出,各处耗能设备运转正常,没有任何异常峰值。

太正常了。

正常得像精心布置的假象。

她抬眼,看向走在前方的约瑟夫神父。神父的步伐均匀,袍摆晃动的幅度都保持一致,像一台精准的机器。

“神父在这里服务多久了?”夏沐荷忽然开口,语气温和自然。

“二十三年了。”约瑟夫回答,“从辅祭做起,一步步走到今天。”

“那一定见证过很多事。”夏沐荷微笑,“我听说,七年前教堂经历过一次大规模修缮?”

约瑟夫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是的。当时圣光核心老化,我们请了内城的工程师来更换。工程持续了三个月。”

“三个月?”白铃接话,“只是更换核心,需要这么久吗?”

“因为是古建筑,要格外小心。”约瑟夫推开一扇侧门,“到了,主供能室。”

房间不大,墙壁上排列着复杂的能量管道和仪表盘。中央是一个透明的圆柱形容器,里面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蓝色核心——那是教堂的备用能源,平时不启用。

白铃走到控制台前,假装检查数据。夏沐荷在房间里踱步,手指看似随意地拂过墙壁、管道、仪器表面——木系能力让她能通过接触感知物体的“状态”。

白思芊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她的目光越过房间,看向走廊深处。

那里有一扇不起眼的木门,门把手上挂着一把老式铜锁。

探测仪的读数,在那个方向,有极其微弱的波动。

像呼吸。

同一时间,地下。

夜无言和凌瞳莉沿着维修通道向下。通道狭窄、潮湿,墙壁上凝结着水珠,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某种更淡的、甜腻的气味。

“像香水。”凌瞳莉皱眉,“但混着别的味道。”

夜无言抬起手,掌心的水球分裂成数颗水滴,悬浮在空中,像一群微小的眼睛。水滴向前飘去,将前方的画面和声音反馈回来。

“前面有岔路。”他压低声音,“左边通向锅炉房,右边……探测不到尽头。”

“兵分两路?”凌瞳莉问。

夜无言犹豫了。白铃的命令是两人一起行动,但时间紧迫。

“你走左边,快速检查。”他做出决定,“我走右边。有任何发现,立刻传讯。”

两人分开。

凌瞳莉推开通往锅炉房的门。里面热气扑面,巨大的锅炉正在运转,发出低沉的轰鸣。她扫视一圈——设备正常,没有异常能量,也没有人。

正要离开时,她的脚踢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是一个徽章。

判行局后勤部调查员的徽章,边缘有烧灼的痕迹,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已经干涸的液体。

凌瞳莉捡起徽章,眼神冷了下来。

她转身冲出锅炉房,朝夜无言的方向追去。

夜无言走得很快。

右边的通道越来越深,越来越暗。墙壁从砖石变成了粗糙的岩壁,头顶开始出现钟乳石——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教堂地下室的范畴,更像是天然溶洞。

水滴传回的画面里,前方出现了一扇铁门。

门半掩着,门缝里透出幽蓝的光。

夜无言停下脚步,将更多能量注入水滴。水滴钻进门缝,将内部的景象传回——

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中央矗立着一座祭坛,祭坛上立着一个纯黑的十字架,十字架上绑着一个人。

是失踪的调查员。

他还活着,但动弹不得,一颗暗紫色的晶源碎片嵌在头顶位置,碎片延伸出无数细小的触须,扎进他的血管、神经,像一棵寄生在他体内的、发光的树。

祭坛周围,跪着三个人。

都穿着修女服,低着头,双手合十在祈祷。她们的嘴唇在动,但没有声音——或者说,声音被某种力量屏蔽了。

夜无言感到一阵恶寒。他想通知凌瞳莉,但通讯器里只有沙沙的杂音。

能量干扰。

他咬咬牙,准备强行突入。但就在这时,跪在最前面的那个修女抬起了头。

她的脸很年轻,不超过二十岁,但眼睛——

眼睛是纯黑的,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两团旋转的、深不见底的黑暗。

她看着夜无言的方向,笑了。

嘴唇张开,无声地说:

“来了。”

地上,主供能室。

白铃检查完所有数据,没有任何发现。夏沐荷也微微摇头——她没感知到任何异常的生命反应或能量残留。

“看来是我们多虑了。”白铃对约瑟夫神父说,“教堂的能源系统很规范。”

“感谢您的认可。”约瑟夫微笑,“要看看其他地方吗?比如祈祷室,或者——”

他的话被一阵震动打断。

很轻微,像远处传来的闷雷。但白铃和白思芊同时感觉到了——不是地震,是能量冲击。

来自地下。

白思芊的探测仪读数疯狂跳动。她掀开笔记本,屏幕上的曲线如垂死者的心电图般剧烈起伏。

她开口,声音平静,但语速快了一倍,“地下三百米,出现高强度能量爆发。读数……突破A级阈值。”

白铃的眼神瞬间锋利如刀。

“神父。”她转身,盯着约瑟夫,“教堂地下,除了供能室和储藏室,还有什么?”

约瑟夫的表情没有变化,但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

“只有古老的墓穴。”他说,“埋葬着历代神职人员的遗骨。但那都是两百年前的事了,早已封存,无人进入。”

“带我去。”白铃向前一步。

“抱歉,那里是禁地,不对外开放——”

“判行局办案,不受任何禁地限制。”白铃打断他,“你应该知道这条规矩。”

空气凝固了。

约瑟夫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那张和善的神职人员面具下,露出了某种更冰冷、更坚硬的东西。

“我明白了。”他说,“那么,请跟我来。”

他转身,走向走廊深处那扇挂着铜锁的木门。

白铃跟上。夏沐荷和白思芊紧随其后。

木门打开,后面是一道向下的石阶,深不见底。潮湿的冷风从下方涌上来,带着那股甜腻的、混着腐坏气息的味道。

白思芊在踏上石阶前,停顿了一瞬。

她回头,看了一眼教堂大厅。

祭坛上,那个纯银的十字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十字架上的白色晶源平稳脉动,一切如常。

但她的探测仪显示,那颗晶源的输出频率,和地下爆发的能量波动,有着完全一致的……节律。

像两颗心脏,在同步跳动。

她收回目光,跟上白铃的脚步。

石阶向下,向下,仿佛要通往地狱。

而她的指尖,已经触到了镜腿的边缘。

冰冷,坚硬,像某种无声的誓言。

石阶深不见底,每一步都踩在潮湿的苔藓上,发出黏腻的回响。空气里的甜腻气味越来越浓,混着一种更底层的、令人不安的腥气——像是铁锈,又像是腐烂的花。

白铃走在最前,剑已经出鞘,剑身在昏暗光线中吞吐着危险的光。夏沐荷紧跟在她身侧,法杖握在手中,杖顶的晶源散发着柔和的绿光,照亮前方五米的范围。

白思芊走在最后。

她的呼吸很轻,轻到几乎听不见。右手扶着冰冷的石壁,指尖能感觉到墙壁表面细微的能量流动——从下方涌上来,沿着石壁的纹理向上蔓延,像某种活物的血管。

探测仪的读数还在攀升:1200勒克斯,1500,1800……

突破A级阈值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那已经不是普通的晶源泄漏,而是某种更庞大、更古老的东西在苏醒。

或者,在被唤醒。

她忽然开口,声音在狭长的阶梯里显得格外清晰,“这里的能量场有‘保护’性质。”

白铃脚步未停:“什么意思?”

“它在阻止外部探测。”白思芊说,“我的仪器读数在衰减,越往下,感知范围越小。这不是自然现象,是人为布置的能量屏障——很高明的手法,至少需要A级以上的晶源作为核心。”

约瑟夫神父走在最前面,背对着她们,没有说话。他的黑色神父袍在绿光中像一片移动的阴影。

“神父。”白铃的声音冷下来,“您对地下很熟悉?”

“我是这里的管理者。”约瑟夫没有回头,“自然熟悉。”

“那么您一定知道,判行局在三年前颁布的《高能晶源管制条例》。”白铃说,“任何未经报备的A级及以上晶源,都必须立即上报、封存。违者——”

她的话没说完。

因为阶梯到底了。

前方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洞顶垂挂着钟乳石,水滴落地的声音在空旷中回响。而洞窟中央——

是一座祭坛。

纯黑色的石材砌成,表面刻满了繁复的、无法辨认的符文。祭坛上立着一个十字架,同样是纯黑色,但十字架上绑着的人,穿着判行局的制服。

是失踪的调查员,罗文。

他还活着。眼睛睁着,瞳孔扩散,嘴巴微微张开,发出嗬嗬的、漏气般的声音。他的头顶悬着一颗晶源。

那是一颗白色的晶源,拳头大小,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晶源伸出无数细小的、半透明的触须,扎进他的血肉、血管,像一棵寄生在他体内的、发光的树。触须随着某种节奏脉动,每脉动一次,罗文的身体就抽搐一下,皮肤下浮现出暗紫色的血管纹路。

祭坛周围,跪着三个人。

都是女性,穿着修女服,低着头,双手合十。她们的嘴唇在动,无声地祈祷。

而在祭坛后方,阴影里,站着两个人——穿着后勤部检察员的制服,但他们的眼睛是纯黑的,没有瞳孔,只有旋转的黑暗。

“罗文……”夏沐荷捂住嘴,声音颤抖。

白铃的剑抬了起来:“放开他。”

跪在最前面的修女抬起头。

她很年轻,不会超过二十岁,有一张清秀但苍白的脸。但她的眼睛——

和那两个检察员一样,纯黑,旋转,深不见底。

“放开他?”她开口,声音清脆,像银铃,“为什么?我们是在救他。”

“这叫救?”凌瞳莉的声音从侧面传来。她和夜无言从另一条通道冲出,水刃和风刃都已凝聚在手,“你们在他身体里种了什么东西?!”

“是‘恩赐’。”修女微笑,“让他脱离肉体的痛苦,融入永恒的光,一旦被选中,就是无上的荣耀。”

白铃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她踏前一步,长剑斩出。

火焰撕裂空气,直劈祭坛。但火焰在距离祭坛三米处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屏障,溅起涟漪般的波纹,然后消散。

“没用的。”修女轻声说,“这里是‘圣域’,受主的庇护。凡俗的火焰,无法触及。”

她抬手,指尖在空中划出一个符号。

符号亮起暗紫色的光。

祭坛上的罗文忽然剧烈抽搐。他头顶那颗晶源的脉动加快,触须疯狂生长,钻得更深。罗文张大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

然后,他的身体开始融化。

不是燃烧,不是腐烂,是像蜡一样融化。皮肤、肌肉、骨骼,一切都在软化、流淌,滴落在祭坛上,被黑色的石材吸收。只有那颗晶源留在原地,悬浮在空中,表面裂开一道缝隙。

缝隙里,睁开了一只眼睛。

纯黑,旋转,和修女们一模一样。

“第一个祭品,完成。”修女的声音里带着狂热的虔诚,“主啊,请接纳这卑微的奉献。”

白铃的瞳孔收缩。

她终于明白了。这不是简单的绑架或谋杀,是一场献祭仪式。用活人的身体作为培养基,然后——

“你们在喂养它。”白思芊忽然开口。她走上前,与白铃并肩,目光落在祭坛后方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喂养那个沉睡在地下的‘东西’。”

修女看向她,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

“你能感觉到?”

“我能‘看’到。”白思芊说,“能量流动的轨迹,所有丝线都指向同一个地方——这座教堂的正下方,三百米深处。那里有什么?更危险的怪物?还是……”

她停顿,推了推眼镜。

“……你们口中的“主”…?”

死寂。

连水滴落地的声音都消失了。

修女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她站起身,黑色的修女服无风自动。

“你知道得太多了。”她说,“但没关系,主会宽恕你的自大。”

她抬手,另外两个修女和那两个被控制的检察员同时站起。他们的眼睛全部变成纯黑,身体表面浮现出暗紫色的纹路。

“抓住她们。”修女下令,“新的祭品,需要鲜活的、强大的容器。”

战斗在瞬间爆发。

夜无言的水刃率先斩向一个检察员,但水刃在触及对方身体前就被无形的力场弹开。检察员抬手,掌心喷出暗紫色的能量束,夜无言撑起水盾抵挡,但盾面在腐蚀下迅速变薄。

“能量属性相克!”他咬牙喊道,“他们的能量在侵蚀我们!”

凌瞳莉的风刃从侧面切入,试图切断能量束的连接。但另一个修女抬手,地面冒出黑色的藤蔓——不是植物,是纯粹的能量凝结体,缠向凌瞳莉的双脚。

夏沐荷法杖点地,翠绿的藤蔓破土而出,与黑色藤蔓对抗。但她的藤蔓一接触黑色能量就开始枯萎、焦黑。

“木系也被克制……”她的额头渗出冷汗。

白铃已经冲向了为首的修女。

剑燃起前所未有的金白火焰,每一剑都带着撕裂空间的威势。但修女只是站着,抬手,一面面暗紫色的能量盾在身前凝结、破碎、再凝结,将火焰全部挡下。

“没用的。”修女轻声说,“你们的能量,来源于这个宇宙的秩序。而‘主’的力量,凌驾于秩序之上。”

她伸手,五指张开,对准白铃。

暗紫色的能量如潮水般涌出。

白铃横剑格挡,火焰与暗紫能量碰撞,发出刺耳的尖啸。她被推得向后滑去,靴子在岩石地面犁出两道深沟。

“队长!”夏沐荷想冲过去帮忙,但被另外两个修女缠住。

夜无言和凌瞳莉也在苦战。黑色藤蔓越来越多,能量束从各个角度射来,他们只能勉强防御,无法反击。

就在这时——

白思芊动了。

她没有抽剑,只是向前走了三步,站到祭坛前,低头看着那颗悬浮的、睁开一只眼睛的暗紫色晶源。

然后,她摘下了眼镜。

镜片后的瞳孔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深邃。不是冰冷,不是锐利,是一种更复杂的东西——像深海中倒映的星空,像冰层下封存的脉动。

她抬起手,食指轻轻点在那颗晶源上。

修女的攻击骤然停止。

所有暗紫色的能量在空中凝固,黑色藤蔓停止生长,就连祭坛后方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也传来了……某种悸动。

“你……”修女看着白思芊,黑色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真实的情绪:震惊,不解,以及一丝……恐惧。

白思芊没有看她。她的指尖隔着触碰着晶源,那强大的脉动,此刻却像是一桌等待被人享用的饕餮盛宴。

“它很痛苦。”她轻声说,像在自言自语,“被困在这个不完全的形态里,想要生长,想要完整,但找不到方向。你们喂给它的‘祭品’,只是让它更饥饿,更混乱。”

她睁开眼,看向修女。

“你们只是在玩火。”

修女的表情扭曲了:“你懂?你一个凡人,凭什么——”

“凭我和它一样。”白思芊打断她。

话音落下的瞬间,能源涌动。

混乱中只有白铃看到了,是白思芊手上没有来得及完全被绷带缠绕的一条缝隙,手腕下方的一小片。但足够了——在苍白的皮肤下,能看见暗蓝紫色的、星空般的纹路,蔓延了出来,像某种扎根在她体内的、活着的根须。

但那不是普通的晶源脉动。那东西的每一次闪烁,都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节奏,像是……某种更古老的东西在呼吸。

修女僵住了。

白铃也僵住了。她看着白思芊,红色瞳孔里有什么东西在碎裂。

“……你……”

“回头再解释。”白思芊没有看她,“现在,先结束这场闹剧。”

她重新戴上眼镜,双手抬起,掌心相对。

这一次,她没有凝聚冰。

修女僵住了。

白铃也僵住了。她看着白思芊,红色瞳孔里有什么东西在碎裂。

“……你……”

“回头再解释。”白思芊没有看她,“现在,先结束这场闹剧。”

她重新戴上眼镜,双手抬起,掌心相对。

这一次,她没有凝聚冰。

而是……抽取。

以她掌心为中心,周围的暗紫色能量开始向她汇聚。不是被驱散,不是被抵消,是被吸收,像海绵吸水一样,涌入她的身体。

祭坛上那颗晶源剧烈颤抖。它睁开的那只眼睛里露出惊恐,想要挣脱,但白思芊的掌心传来更强的吸力。

“不——”修女尖叫着扑过来。

但白铃的剑已经挡在她面前。

“别动。”白铃的声音很低,但每个字都像淬火的钢钉,“再往前一步,我就斩了你。”

修女停下,黑色的眼睛里涌出疯狂的恨意。但她也知道,白铃做得到。

白思芊的抽取在继续。

能量如百川归海般涌入她体内。她眼里只有平静,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绷带下的皮肤下,那些暗蓝紫色的纹路越来越亮,像随时会烧穿皮肤。

祭坛上的晶源在缩小、干瘪,最后“噗”一声轻响,化为灰烬。

跪在祭坛边的三个修女同时发出惨叫。她们的眼睛变回正常,然后身体开始崩溃——皮肤龟裂,血肉融化,像罗文一样化为蜡液,被祭坛吸收。

那两个被控制的检察员也瘫倒在地,昏死过去,晶源已经随着能量被抽走而消散。

一切归于寂静。

只有白思芊还站着,双手缓缓放下,呼吸有些急促。

白铃走到她身边,想说什么,但白思芊先开口了:

“地下的东西还没醒,但能量平衡已经被打破了。最多三天,它一定会醒来。到时候……”

她没有说完。

但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需要活人献祭来喂养的东西,一旦醒来,会带来什么。

“先离开。”白铃收起剑,“把这两个人带走,封存教堂,调集更多人手。”

她转身,但在踏上石阶前,回头看了白思芊一眼。

那一眼很深,很深。

深到白思芊下意识避开了目光。

回到地面时,天已经黑了。

教堂外,判行局的支援队已经赶到,封锁了所有出口。医护人员抬走了昏迷的检察员,技术组开始布置能量封锁装置。

白铃在向总部汇报,声音冷静、条理清晰,仿佛刚才地下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白思芊站在教堂前的广场上,看着那扇巨大的彩绘玻璃窗。月光透过玻璃,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某种无声的祷告。

夏沐荷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饮。

“你的手在抖。”她说,声音很轻。

白思芊接过杯子,没说话。

“你……没事吧?”夏沐荷犹豫着问,“刚才地下,你……”

“我没事。”白思芊打断她,“只是有点累。”

夏沐荷看着她,绿色瞳孔里满是担忧,但最终没有追问。

凌瞳莉和夜无言也走了过来。两人都负了伤,但不算严重。

“那个修女最后说的‘主’……”凌瞳莉皱眉,“是指地下的东西?还是……别的什么?”

“不知道。”夜无言摇头,“但那种力量……确实不是普通晶源能解释的。”

他们都沉默了。

月光下,教堂的尖顶指向夜空,像一把试图刺穿天幕的剑。

而剑尖所指的方向,星辰稀疏,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白思芊抬起头,看着那片黑暗。

她能感觉到,胸腔里的主晶在平稳跳动。但跳动之下,那种熟悉的、冰冷的抽离感又来了——不是来自外部,是来自内部。

来自她皮肤下那些纹路。

来自那个她退隐时,试图埋葬,却始终如影随形的……真相。

她握紧手中的杯子,热意透过陶瓷传到掌心,却丝毫暖不了指尖的冰冷。

她知道,这件事还没完。

那座教堂,那个祭坛,那些修女口中的“主”——都只是冰山一角。

而冰山之下,是让人感到无比恐惧的深海。

她转身,走向等待她的白铃。

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像一道缓慢愈合的伤口。

教堂封存令下达三小时后,白思芊独自返回地下。

祭坛深处,她触摸到那块陈旧的铭牌——“圣徒艾琳,卒于新历97年”。

冰霜在她指尖凝结。

艾琳。上一任图书管理员的名字。档案记载她死于晶源实验事故,但没人知道她真正的死因。

白思芊收回手,纹路在袖口下无声蔓延。

有些真相,注定不能被写进报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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