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他又要开始胡搅蛮缠,谢星眠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不是说好了分工么?暗河总要有人坐镇。难不成你真要跟我们一起去天启?”
“不行吗?”苏昌河眉梢扬起,那股混不吝的劲头又上来了:
“一个影宗罢了,值得这般谨慎?不如我现在就折返,点齐暗河精锐,直接把它给踏平了。谈判?跟这些藏头露尾的家伙有什么好谈的!”
“昌河。”苏暮雨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此去非为蛮攻,乃是入局对弈。”
“若一开始便亮出所有底牌,反而易被对方窥破虚实,牵制手脚。”
“你们两个家主亲至,筹码还不够重?”
苏昌河嘀咕,心里想的却是:我现在还没走呢,就快成多余的了。
真要放你们俩单独去天启那龙潭虎穴待上一段时日,等来日我再见着,指不定什么光景了!
谢星眠看着他脸上那副“我不管我就要闹”的神情,又好气又好笑。她叹了口气,对他招了招手。
苏昌河眼睛一亮,立刻驱马凑近,俯身将耳朵凑过去,脸上那点闹腾的神色瞬间收敛,眼底映着天光和她清晰的倒影,透着专注的认真:
“小星星,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的主意更痛快?”
谢星眠没说话,抬手,曲起指节,不轻不重地在他额头上敲了一记。
“哎哟!”苏昌河夸张地捂住额头,嘴角却忍不住翘起。
“少来,我根本没用力。”
谢星眠白他一眼,随即伸出手,捏住他一边脸颊,轻轻往外扯了扯,语气带着不容反驳的叮嘱:
“你呀,就老老实实回去,守着家里。不准胡来,不准擅自行动,更不准偷偷跟来,听到没?”
守着‘家里’。
苏昌河咀嚼着这两个字,胸腔里那股鼓噪的、不安的躁动,奇异地被这三个字抚平了。
那点故意闹出来的委屈和酸意,也化作了融融的暖意。
他喜欢这个说法,喜欢这种被她纳入归属、甚至带着点管束意味的亲昵。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握住她捏着自己脸颊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碰了碰,然后放开。
“好吧好吧,”他耸耸肩,故作无奈地叹气,“谁让我是劳碌命的大家长呢。作为一家之主,总没任性的福分。”
他调转马头,与苏暮雨擦肩时,抬手重重拍了拍对方的肩,语气是兄弟间独有的托付与警告:
“人交给你了。照顾好,看牢点。天启城水深,别让她......又搞出什么我们收不了场的大动静。”
苏暮雨静静回望他,眸色深沉,无言中传递着远比言语更郑重的承诺——
我知道,无需你多言。
几句简短的告别后,苏昌河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朝着与两人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扬起一路轻尘。
蹄声渐远,官道上恢复宁静。
苏暮雨垂下眼,目光落在身前人纤细白皙的肩颈线条上。
他沉默片刻,忽然极轻地将下颌抵在她发顶,停留了一瞬。
那是一个克制而珍重的动作,带着青草与尘土气息的风拂过,吹动她几缕碎发,痒痒地扫过他的脖颈。
“暮雨?”谢星眠微微一动。
“嗯。”苏暮雨应了一声,声音透过胸腔传来,低沉而温缓,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感,“没事。”
他缓缓直起身,手臂依旧稳妥地环着她,控制着缰绳:“我们走吧。”
“......嗯。”谢星眠低低应道,感觉耳根那刚刚褪下去的热意,似乎又悄悄爬了上来。
她无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耳廓。
马匹迈开步子,朝着那座盘踞北离中心、吞噬无数秘密与野心的煌煌天启城,不疾不徐地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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