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商定,众人再无异议。
苏暮雨站起身,油纸伞无声地滑入手中。苏昌河指间的短匕停止转动,被他反手扣入袖内。谢星眠理了理袖口,指尖拂过“寒星”冰凉的剑柄。
屋内的烛火被依次扇灭。
一道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水,悄无声息地自据点各处门户、窗口滑出。
朝着那座象征着数百年阴影的国丈府,朝着那座记录着无数秘密与罪孽的“万卷楼”,疾掠而去。
天启城沉睡的轮廓之上,乌云悄然汇聚,遮住了本就稀疏的星月。
山雨欲来,风满危楼。
暗河的刀,今夜,将痛饮阴影之血,只为斩出一线破晓的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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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丈府,正厅外。
烛火被疾风带得狂乱摇曳,映照出一地狼藉与横陈的影卫尸身。
浓重的血腥气几乎凝成实质,与香料焚烧后残留的甜腻混在一起,令人作呕。
苏昌河踏过尸身,玄色衣摆拂过尚在温热的血泊,未沾染半分。他手中短匕刃尖向下,一滴浓稠的血珠将坠未坠。
苏喆叼着早已熄灭的烟杆,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侧,目光扫过四周残存的警戒影卫,带着几分百无聊赖的审视。
影卫团的抵抗不能说不激烈,但在出手诡谲的暗河大家长与经验老辣前任“傀”的联手之下,所谓防线,脆如薄纸。
正厅门前,最后一道屏障前,立着一人。身形高大,面容冷硬如铁石,正是影宗左影卫使洛天翔。他手中长剑嗡鸣,剑气凛然,已是全神贯注的搏命姿态。
“易卜养了条不错的看门狗。”
苏昌河舔了舔嘴角,眼中燃起兴奋而残忍的光:
“可惜,看门狗再凶,也挡不住要破门而入的恶客!”
话音未落,他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原地!
洛天翔瞳孔骤缩,长剑挥出漫天剑影护住周身。
然而,一道更阴戾、更刁钻的黑红掌劲,竟仿佛预判了他所有剑路,自不可思议的角度穿透剑网,直印他胸膛!
“噗——!”
洛天翔浑身剧震,护体真气如琉璃般破碎,鲜血狂喷。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瞬间焦黑塌陷的掌印。
苏昌河的身影在他身侧缓缓凝实,短匕不知何时已收入袖中。他甚至未再看洛天翔一眼,目光越过他,投向前方那扇紧闭的檀木大门。
“喆叔,剩下的杂鱼,交给你了。”
他声音平静,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
苏喆“啧”了一声,烟杆在掌心转了个圈:
“尽使唤老子。”
话虽如此,他身形已动,如一道灰色轻烟掠入残余影卫之中,所过之处,闷哼与倒地声接连响起。
苏昌河则径直走向那扇大门。门后,是他今夜必取其性命之人——易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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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通往万卷楼的静谧石径。
尖锐的破空声骤然撕裂夜的宁静!几支箭簇呈暗金色的箭矢,裹挟着灼热气流,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闪电,分取苏暮雨、谢星眠周身要害!
时机拿捏得极刁,正在众人刚刚突破外围防线,气息转换、旧力略过新力未生的那一瞬间。
苏暮雨脚步未顿,只是伞尖微微抬起。谢星眠也只是眼波轻转。
一道更快的刀光骤然亮起!
“叮!叮!叮!”
清脆的金铁交鸣声连成一线。谢不谢不知何时已抢至前方,手中长刀舞出一片泼水不进的银光,将激射而来的箭矢尽数斩落!
火星四溅,映亮他眼中炽热的战意。
阴影中,一道手持长弓的身影缓缓走出。来人年纪与谢不谢相仿,面容冷峻,眼如鹰隼,正是影宗年轻一代的翘楚,谢在野。
“箭法不错,够刁钻,也够狠。”
谢不谢甩了甩微微发麻的手腕,咧嘴一笑,眼中却无半分笑意:
“可惜,用箭的人,拦错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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