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清沉默了片刻，蓦地仰天大笑，笑声尖利刺耳：“好！好一个暗河‘渡魂女’！原来你才是藏的最深的那条潜龙！”
笑声戛然而止，杀机骤临！
浊清双臂一振，周身血色煞气疯狂涌动，竟隐隐发出凄厉龙吟。
他双掌猛然向天虚抓，仿佛将漫天血色尽数纳入掌中，随后朝着谢星眠所在，双掌齐推！
两条比之前粗壮数倍、凝实如真的血色狂龙，交织缠绕，带着吞噬一切的暴戾气息，张牙舞爪地扑来！
所过之处，地面被犁出深深沟壑，空气都被染上血腥。
谢星眠却在此时闭上了眼睛。
苏暮雨握剑的手一紧，他的眸中似乎有一丝红意一闪而过，周身浮现出几丝危险的气息。
“苏暮雨！”
苏昌河一把扣住身旁瞬间肌肉绷紧、有走火入魔之像的苏暮雨的手腕，低喝道：
“你不要乱来！相信她！”
他感到苏暮雨手臂上传来的力道大得惊人，那绝非寻常内力，而是一种更为暴烈、毁灭的气息——
《七杀六灭剑》！
这疯子，竟偷偷练了这同归于尽的禁术！
就在血龙即将临体的刹那，谢星眠终于动了。
她手中“寒星”剑尖，极其缓慢地划出一个半圆。
黑白二气自剑身流淌而出，并非凌厉剑气，反而如同水墨氤氲，在她身前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微型的太极图案。
血龙撞入这黑白流转的“圆”中。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那狰狞狂暴的血色，如同冰雪投入暖流，迅速消融、褪色、分解，化为丝丝缕缕无害的红烟，袅袅散开。
而太极图案却似乎凝实了一分。
浊清脸色一变。
“此招，名‘阳春白雪’。”谢星眠的声音平静如平日诊脉一般，“请品鉴。”
她踏前一步，剑锋递出。
这一剑，依旧无声无息，无光无华。
浊清却感到一股无可抗拒的“消解”之力迎面而来。他暴喝一声，将毕生功力化作血色护盾，层层叠叠笼罩周身。
然而，那护盾在与无形剑意接触的瞬间，便从中心开始，如同风化的岩石，无声无息地剥落、粉碎，化为齑粉。
更可怕的是，他感到自己体内的生机，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失！
“不！这不可能！”
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浮现出深褐色的老人斑，强健的筋肉开始松弛，充沛的真气如退潮般消散。
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迟滞——
仿佛在短短几步之间，他被硬生生剥夺了二十载光阴！
浊清惊恐暴退，声音嘶哑，“你这是什么妖法？！”
“不是妖法。”谢星眠步履从容，步步逼近，剑尖始终遥指，“是你欠下的命债，在向你讨还时间！”
天象，于此刻骤变。
以国丈府为中心，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迅速弥漫。
整个天启城，甚至蔓延到天启之外——
上空，本已稀疏的星月彻底隐去，铅灰色的云层低垂，然后，一片片晶莹的白色，缓缓飘落。
下雪了。
无数人心有所感，抬头看向天空。
雪花落在谢星眠的剑锋上，悄然融化；落在浊清身上，却仿佛带着千钧重压，加速着他肉身的衰败。
他原本阴柔光滑的脸颊凹陷下去，斑白头发大把脱落，腰背佝偻，眼中神采急速黯淡。
曾经澎湃如海的气息，此刻微弱如风中残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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