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地的土质还需要慢慢改，成才又带着他们挨着一圈刨了几个树坑出来，移了好几颗树种进去，又带着他们准备用棍子挨着围一圈，说是免得被风吹倒了
“班长”，薛林指着地上那跟豆芽似的苗，“这苗就这么点，咱这棍子管用吗？火柴那么大围着它就够了吧？”
望着跟树坑边上围着的几跟棍子相比，一站起来就几乎看不清楚的树苗，成才沉默了
上辈子这树还真不是他捣鼓出来的，是薛林和孙志向两个人日夜看护才活的，他就记得中间有个环节是围棍子挡风了，完全忽略了现实因素的变化
“那就，那就整点小枝小棍什么的来吧，边上这一圈棍子下面暂时，暂时先不用了”
“扑哧——”，不知道谁笑了一声，一群人稀里哗啦笑成一团
红着脸憋了又憋，成才也还是没忍住一起笑了出来，怎么闹了个这么大的笑话出来，果然是纸上谈兵要不得
他笑得灿烂，看得人心也会突然颤一下，袁朗现在就是这种感觉，凭借着手里望远镜的优秀功能，他老远就把成才的笑看的清清楚楚
帽子歪了个方向戴在头上，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像是被烟熏的，袖子挽到手肘上堆着，手上的白手套只有手背还是白的了，他站在一个刚填好的坑边上，笑得很自然也很开心，跟另外几个说说笑笑，看得出来他好几次尝试严肃都没有成功，侧脸上有一个小小的坑
袁朗忽然觉得很想抽根烟，从兜里翻出了烟给自己点上叼着，他把望远镜放下，纠结自己要不要去打扰这几个人的快乐时光
他今天会过来纯属意外，前两天军区开会他碰上了高城——现任师侦营副营长，不出意外地收获了对方一个大大的冷脸
开完会以后高城主动拦下了他，袁朗一开始还以为对方是来找茬的，都做好长篇大论不行忽悠两句就跑路的准备了，但没想到对方居然语气居然还算温和
“那，那个，你啊，你有空你帮我去我们团的红三连五班，帮我去看看成才”
“什么意思啊高连，啊不高副营长”
高城拍着帽子上不存在的灰，沉闷地跟他解释，“自从上次，演习结束以后，这小子就嚷嚷自己心不稳，闹着要去那个鬼地方，说什么求自己心稳，净扯淡一天天”
“啊——”，袁朗点点头，原来是心态被影响自我放逐了啊，不能吧，成才看起来不像会这么干的啊，不过就算是那这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不是我没明白啊，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高副营长？”
听见他这话，高城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帽子往腋下一夹，眼睛瞪得老大了声音极其洪亮，“怎么！怎么没关系啊！你！演习里把他给毙了！你们！跟你们的那场演习完我们连就改编了！他不是为这个闹心他还能为什么？！”，
“别激动啊高副营长”， 袁朗连忙安抚他的情绪让他别激动，对来往好奇的视线报以毫无歉意的微笑，“那照你这么说他不得恨死我啦？我去能管什么用？再说了高副营长，你应该对你的兵有信心啊”
“什么，什么意思？”
袁朗舔舔唇笑了起来，“就那小子，他能因为我毙了他就像你说的那样？”，想起他跟成才第一个照面，那小子明明被自己毙了，但看到自己时居然是个笑模样，还有自己捉弄调侃胆小时那精明样儿
“高副营长，我没猜错的话成才去你说的那个地方不止是主动请缨那么简单吧？是不是为了让你同意还一哭二闹三上吊啦？你不答应死活不干，得罪你也要去干那种？”
“你，你怎么知道？”，高城拧着眉看他
“我说高副营长啊，你这个兵实在是主意太正，而你对他的了解又太少了，放心吧，他肯定不会自暴自弃的”
袁朗说完就要拉开车门上车，被高城一把把车门拍了回去，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了张纸递给他，袁朗保持拉车门的姿势后仰着看看纸又看看高城，见对方始终不为所动，这股熟悉的倔劲儿把他给气笑了，上一个这样的好像还是许三多
“你，你们连的脾气都是一脉相承的吗？”
最终他还是接过了那张写着五班坐标的纸，但不保证自己会来，高城听见他这话也不恼，对着车后镜带好帽子整理了一下军装，语气笃定
“接了你就会去的，这点我倒是不担心”
袁朗本想让高城注定失望的担心担心，不过今天刚好碰上他们跟隔壁团交手，演习结束以后他仿佛鬼使神差地还是把车开到了这儿来
本想先远远观察一下“敌情”如何再做打算，心里为了以防万一，安慰的说辞都编好一套了，谁承想啊，撞见了几个兵刚好在种树，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升士官了啊，他心想，成才这样子看起来哪有一点自暴自弃的架势，就说高城是多余操这心吧？现在好了彻底算是骑虎难下了，自己到底要不要进去啊？
犹豫了半天，袁朗还是把车开到了门口显眼的位置，按了几下喇叭以表通知，没一会儿就他听见跑步声在接近，一道熟悉的声音很快在车外响起
“首长好！”，成才站在车窗外给他敬了个礼
袁朗给他回了一个，“你好啊士官同志，我部预计在你地扎营，大概30人将在一个小时后抵达，请问可以接受我部入驻吗？”
“啊？”，成才有些惊讶，上辈子老A从来没来过他们这儿啊，不都是演习完就走了吗？
“不可以吗？”
“啊可以可以！不过我们这儿就只有我们五个人的一个小班，您部有自带的炊事班的吧？”
不怪成才多嘴问一句，他记得老A因为演习从不驻扎逗留的缘故，从来就没有带过炊事班！他们五个人一个人站岗，一个指引他们扎营，三个人又不是专业的，怎么做三十个人的饭啊？
“这……”，袁朗有些尴尬，这班怎么就这么点人，但他话都撒出去了，也通知齐桓他们过来了，现在也不能临时再改命令了啊，“这样吧，你们尽量做，随便弄点能吃饱就行，物资什么的我们会加倍补上的”
成才眼珠子一转，“那这样吧首长，为了能让厨房多个人手，这马上到站岗时间了，您帮我们站站夜间岗怎么样？”
“站岗？”，袁朗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过他很快又反应了过来，自己都多久没站过岗啦，多好玩儿啊，一会儿齐桓他们来，保证能A他们一大跟头
以为他是不乐意，成才也发现自己这个提议很冒犯冲突，看来还是上辈子跟袁朗贫惯了没改过来
“或者首长你们队里有人会做饭吗？我们实在是人手有限，有一两个能来帮忙也行，站岗就不用了”
袁朗这会儿反而不乐意了，态度十分积极，“别啊，就站岗哈哈，你们有没有合适我的衣服？给我找一身换换？”
此话一出成才就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是又要准备A齐桓他们一把了，心头为几人默哀一瞬，随即就欢天喜地地带着袁朗跑去转衣服给他换去了，刚好成才的衣服洗干净了刚晾好，虽然稍微有点大，但武装带扎扎也就差不多了
换好衣服的袁朗开开心心就抱着枪跑去岗亭里站岗了，装得像模像样的，要不是走进了看清他的脸，成才隔远也看不出这个人严肃笔挺的哨兵是袁朗本人
还真是装什么像什么，成才手上疯狂择菜洗菜心里跟着感叹，就袁朗这个性格，跟他亲近那可真是得时时注意着，不然很可能下一秒被坑了都不知道，很容易被他卖了还沾着唾沫给他数钱，钱少了还要替他打抱不平一下
厨房里薛林炒大锅菜的锅铲都快轮冒烟了，用来蒸馒头的蒸笼垒到最高，米饭也是一锅接一锅的煮，当兵的饭量都大，不多做点根本就不够吃
“同志们加把劲儿啊，这是这段时间难得来咱们这儿扎营的，咱们得把人家服务好了，到时候更多部队愿意来咱们这儿扎营，咱们班就再也不会无人问津了，说不准慢慢就能得到重视扩充了”
“好！”，成才的话带给了五班人很大的鼓舞，人都不想被遗忘，只要他们干好了来驻扎的部队多了，他们就不再默默无闻了，想到这儿他们不由得心里都火热了起来，手上的动作又麻利又仔细
袁朗抱着枪站在岗亭里，一开始还觉得有些不适应，慢慢站久了四周的光线暗下来，原本宽阔的草原只剩下黑压压的一片看不清，冷风往身上一吹，置身于这样一成不变的景色里，孤寂落寞很轻易地被翻了出来
自己只是站了这么一会儿而已，他突然想到成才，想到五班，还有更早之前的战士，他们刚出新兵营就被分到了这里，该是何等的失望呢？能够长时间地坚守在这里，不论是一言不发还是沸反盈天，都很了不起啊
那么，这就是成才说来这里求个心稳的原因吗？所有的躁动最后都会被压下，只剩下波澜不惊的心态吗？
有意思，成才比他想的还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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