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荣姝静静地坐在宫殿之中,面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对于谢月见的得宠,她心中竟毫无酸涩之感,反而隐隐有着乐见其成的意味。自她与陛下成婚以来,那曹欢枝便独得恩宠,仿佛这后宫之中只盛开着这一朵娇艳之花,经久不衰。然而在沈荣姝看来,这宫中的恩宠恰似春日繁花,哪有只见一朵花常开不败的道理。况且来年三月便是第一次大选,届时这后宫必将涌入众多新人,她或许是该好好挑个容色顶好的女子,送进凌霄宫与曹欢枝做伴,也好让这后宫的“景致”更为丰富。
正这般想着,女使轻轻挑着帘子走进来,她的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封书信,恭敬地走上前,轻声说道:“殿下,沈大人的信。”沈荣姝微微抬眸,伸手接过那封信,缓缓打开。信中的内容不过是些寻常的关心话语,平平淡淡,毫无新意。她心中明白,这宫外送进来的书信,内侍省都会事先细细查阅一遍,自然不会有什么要紧的言语。
起初,她的神色还带着些许期待,可看着看着,嘴角的那抹笑意渐渐消失,眼神也变得冰冷起来,方才那一点好不容易泛起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在她的记忆里,父亲对她从来只有严厉的斥责,哪怕她只是稍稍做错一点小事,父亲都会毫不犹豫地加以训斥,从未给过她一丝温情。想到此处,沈荣姝猛地扬起手中的信纸,用力抖了抖,似乎想要将心中的愤懑都抖落出去,随后又紧紧地握住信纸,将其揉成一团,狠狠地扔在了一旁。她如何不知,这看似关心的信里,那反复提到的幼妹才是重点。原来,她这个妹妹也已经快到了成婚的年纪。
而在这皇宫的另一处,永奕近日的心情颇为舒畅。那位新得的美人,虽说性子冷淡了些,却在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之间别有一番独特的风情,让他着实着迷。这日,他正悠闲地撑着头批阅折子,忽见小奚子匆匆忙忙地走进殿来,一下子跪伏在地上,双手高高地举着一封折子,口中喊道:“陛下,兖州急报!”永奕闻言,神色一紧,连忙接过折子,快速地浏览起来。随着目光在折子上的游走,他的脸色愈发阴沉,骤然间,他将折子狠狠地扔在了桌上。兖州遭遇水灾,死伤无数,而他继位不过短短半年,便发生如此灾祸,这让天下百姓会如何看待他这个皇帝?
“召工部、户部、都水监即刻进宫!”永奕大声下令,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两仪殿内,烛火通明,一直燃到了半夜。永奕神色凝重地坐在殿中,与众位大臣商议着救灾之策。他果断地命令都水使者即刻启程赶往兖州,与兖州太守一同奔赴水灾前线指挥救灾工作;又令中书省迅速草拟诏书,宣布免除兖州来年的赋税,以缓解百姓的压力;同时诏令兖州刺史要及时、详尽地汇报灾情,并严格监察兖州的地方官员,确保救灾工作能够顺利、有效地进行。
自那之后,永奕不再踏足后宫,两仪殿中也不再召妃嫔伴驾。
在凌霄宫的花架下,曹欢枝轻轻地搂着大公主淳曦,柔声细语地哄着:“陛下这些时日心烦意乱,我们淳曦可要乖乖的,不要让父皇操心,好不好?”淳曦眨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小手紧紧地抓着花架上垂下的花枝,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透着一丝对母亲话语的似懂非懂。
坤德殿内,沈荣姝却有些心神不宁。她心里清楚,兖州太守姓沈,此番水灾若是治理不好,陛下第一个怪罪的必然是兖州太守。虽说她与父亲之间积怨颇深,但毕竟血浓于水,她也绝不希望沈家因此事而遭受灾祸。思及此处,沈荣姝立刻唤来女使,神色坚定地吩咐道:“去私库仔细清点银两,然后速速送去两仪殿,并向陛下禀明,吾身为后宫之主,受天下臣民的奉养,于情于理更应心怀仁善,捐金以救助受灾的百姓。”
永奕收到坤德殿送来的银两时,正在与户部商讨赈灾银的相关事宜。户部尚书听闻女使的禀告后,躬身行礼,满脸赞叹地说道:“皇后殿下心系百姓,此举实乃我慕朝之福啊!”永奕微微点头,心中对沈荣姝的这一行为也颇为认可,只是此刻他满心都被兖州的灾情所占据,无暇过多地去思量沈荣姝此举背后的深意。
在这宫廷之中,众人的命运似乎都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水灾所牵动。沈荣姝在为沈家担忧的同时,也试图通过自己的方式为朝廷分忧;永奕则全身心地投入到救灾的决策与指挥中,力求尽快稳定兖州的局势,安抚受灾的百姓;而曹欢枝和后宫的其他妃嫔们,也只能在这多事之秋,默默地等待着皇帝的再次临幸,期盼着那不知何时才会归来的恩宠。这一场水灾,像是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层层涟漪,让这宫廷之中原本看似平静的生活,变得波谲云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