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精舍内，几缕月光艰难地穿透窗棂缝隙，在青砖地面上投下几道细长的、模糊不清的光斑，微微摇曳。空气中弥漫着微凉的潮气和竹木特有的清香味道。
林煜轩坐在窗边书桌旁，粗糙的木桌面冰凉，他怔怔地望着手中那枚温润的玉简，不禁有些颤抖。他抬起头看向了顾瑾天：“瑾天，一起吗？”
顾瑾天目光也落在自己掌中的玉简上，那温润的触感带着一丝沁凉。他抬眼，迎上林煜轩的目光，淡淡地应了一声：“好。”
二人盘膝坐下。精舍内寂静无声，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山风穿过竹林的细微呜咽。林煜轩深吸一口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五指用力，将那枚温润的玉简捏碎。
“啵——”
一声轻响，如同水滴落入深潭。碎裂的玉简并未化作齑粉，而是瞬间化作一团朦胧的青色光雾，其中无数细小的金色符文如同活物般流淌、旋转，散发着古朴而精纯的气息。这光雾如有灵性，倏地钻入林煜轩的眉心。
林煜轩身躯微微一震，双目紧闭，脸上瞬间浮现出专注与一丝茫然交织的神情，显然在全力接收和理解那涌入脑海的庞杂信息——《青龙化天诀》蟠龙境前三层的修炼法门。
顾瑾天将林煜轩的反应尽收眼底，目光平静无波。他缓缓摊开手掌，凝视着自己掌心那枚一模一样的玉简。温润的玉质触感冰凉，内里似乎蕴藏着某种引而不发的能量波动。他并未立刻捏碎，指尖在那光滑的玉面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夜晚，自己身处一间竹舍，心甘情愿地跪在一位老者面前叫他师父，手中也有同样的玉简。片刻后，他才不疾不徐地五指收拢。
“啵——”
又一声轻响，同样的青色光雾升腾而起，金色的符文之河汹涌澎湃。然而，就在这光雾即将触及他眉心的刹那，顾瑾天深邃的眼眸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蓝金色微芒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那汹涌的光雾符文流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整个过程几乎在瞬间完成，顾瑾天的脸色甚至没有出现林煜轩那种明显的波动，闭上了眼睛，三息之后，顾瑾天重新睁开了双眼。眸底深处，那抹蓝金色的异芒已彻底敛去，只余下如深渊般的平静，仿佛方才那瞬间的异常从未发生。修为瞬间升至了蟠龙境第三层。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体内因境界瞬间突破而激荡奔涌的灵力，重新归于沉寂。经脉中因《青龙化天诀》蟠龙境三层圆满而隐隐显现的淡青色龙形气劲，也迅速黯淡隐去。精舍内依旧昏暗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呼……” 旁边的林煜轩这时才长舒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和一丝初窥门径的兴奋与茫然。“瑾天，你……你接收完了吗？” 他转头看向顾瑾天，声音带着干涩，“这功法……好玄奥，光是理解就感觉耗尽了心神。”
顾瑾天早已恢复如常，他微微侧头，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到近乎冷淡的神情：“嗯，刚结束。”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信息确实庞杂，需得细细梳理。”
“要不先休息一会儿”林煜轩的声音带着沙哑，他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目光在昏暗的精舍里扫过，“这功法太耗心神了，再硬撑，怕是连炼气的门都摸不着。”他挪动身体，重重地靠向冰冷的墙壁，试图缓解全身的酸软。
顾瑾天沉默片刻，神情依旧维持着惯常的冷峻。“也好。”他低声回应，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颗封印着避水剑的琉璃念珠，“正好理一理淬体法门的头绪，免得出岔子。”
林煜轩果然不再强撑，身体彻底放松下来，靠着冰凉的墙壁，眼皮沉重地耷拉下去。不过须臾，细微而均匀的呼吸声便响了起来，显然心神消耗过剧，已然沉沉睡去。
顾瑾天看了眼林煜轩的侧影，走了过去，将其将其小心地抱到简陋的木床上躺好，又拉过一旁略显单薄的被褥给他轻轻盖上。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无声地走出了精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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