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昨夜的暴雨已然停息。
我睁开眼时太阳正火热，从楼道口向外看能清晰地看见被阳光分割的两个世界，一个是底部的阴冷，留给在缝隙里苟活的小虫子可怜的生存空间；一个是顶部的光芒，无论穿过多少楼房依旧有一缕照进了这里，它们引领向光的生物走向更光明的世界或者更危险的死亡。
这幅鲜明的视角清新至极，一时下我竟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是梦或现实。
“哦，你醒了。”
一个声音将我从睡意懵懂中拉扯出来，昨晚的记忆也跟着回来了……
说话的家伙在我的身后，我一撇过头便看见了昨晚的那只白猫，他正蹲在比我高几阶的石阶上，看来还很精神，我释然地送了口气。
“昨晚下了好大的雨啊，虽然我在那睡着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但看到你时我大概也能猜出来了，总之，谢谢你。”白猫自顾地说着有些羞涩的模样，他稍稍低着头声音却很清晰，“也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表示谢意，我除了这件破衬衫以外已经什么都没用了……。”
毕竟他还不知道我目前的状况。
“不用特意谢我。”我随口说到，把视线转移到了楼道外，这样让我看起来更成熟一点，“……去吃早饭吗？”
“早餐？不，我一般都不吃早餐，下午和晚上偶尔还是能有办法搞到些吃的，但早上就比较难了。”白猫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那就一起出去转转吧，总是不吃早餐怎么行。” 我故意这样说到。
“诶，我可没有钱哦？”白猫指着自己，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
“我，也没有……”说到这时我声音小了许多。
但居然已经决定暂时不回家了，那至少也得想办法弄到食物吧。
“难道你跟我是同行？就是，捡捡破烂什么的……”他的声音也跟着小了起来，似乎不敢向我提起这个话题一样。
“不，我只是不想再回家了而已，应该算不上同行这样的说法，还是说像你们这样没地方住的兽一般都这么互相称呼？”
我从楼梯上站起身，这时我才惊讶地发现至今为止还没有用正眼看过他，那种怪异的自信感让我的语气也不自觉地变得刻薄起来，仿佛与我对面的并不是同龄人，而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样子。
“不，不是，对不起…我没有别的什么意思。”白猫自责地再次垂下了猫头。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说错话的也是我……其实我很乐意与你相处。
只是这样的话怎么说得出口呢……
“好吧，作为报答，我就带你去一些常去的地方碰碰运气吧。”白猫也站起身，走下楼梯站在我跟前。
他的脸上还沾着许多泥土，勉勉强强地向我挤出一个笑容。
我跟着他走到了大街上，此时正是兽潮开始减缓的时候，推测时间应该是早上八九点，白猫领着我穿街过巷走访了几家早餐铺，每当要和老板讨些食物的时候他就让我走开些，不知道是怕我碍事还是照顾我可怜的自尊心。
一整条街走下来其实并没有几位老板愿意施舍给他，我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只是一直跟在他身后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不高还不得不在其他兽人面前低头的身影。
嘴里和心里有一股酸味。跟在流浪汉的身后讨吃的，这种想法让我想把自己的心给掏出来扔了。
直到正午时我们才回到了昨晚过夜的那个小小楼道里，爪中握着的是他给我的两个没多大的包子和两个造型难看的蒸饺。
而他并没有给自己留。
“不…我不吃这么多，一个包子就够了。”虽是这样说但其实我已经快饿疯了，昨晚出来时我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我紧紧抿着嘴唇，不让口水流下。将其中最小的包子从塑料袋中拿出来，随后把剩下的都递给了他。
“我不吃早餐，早就和你说过了不是吗，况且昨晚你带着我从桥洞跑到这里来还没吃东西呢，你又不想我一样耐饿。”白猫没有接我递给的食物。
他一身的白毛早已染成了灰色，但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确实比我好得多，尽管那可能是装的，就像我一样。
“那就留到你饿了再吃吧。”我将剩下的装进衣兜了。
“诶，难得有热的不吃非要吃冷的，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去准备午饭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要走多远才能有够吃的，你要是不吃啊，可就跟不上我了。”白猫很淡很淡地笑了，但被我察觉到了，“说实话要不是现在有你在，我估计也……”剩下的白猫没有说完。
或许很久很久以后回想起来时，他还会把剩下的说完吧。
“那以后叫我东乡吧。”我说到，“之后的一段时间，就多多指教了。”
“我叫离雨。”白猫很高兴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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