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遇

九月的梧桐叶簌簌落在琴房外的青石台阶上，林小满抱着一摞乐谱站在门外，听见门缝里漏出来的钢琴声突然断了。她踮起脚尖从气窗往里看，穿着白衬衫的少年正将额头抵在琴盖上，骨节分明的手攥着张泛黄的照片。

"同学？"她试探着敲门，"这里是民乐社的琴房......"

"出去。"

少年头也不抬，修长的手指重重砸在中央C上，震得窗台上含羞草都跟着颤抖。林小满被这声巨响吓得后退半步，怀里的《二泉映月》哗啦啦散了一地。

她蹲下身去捡乐谱，发现有几张已经沾上了雨水。琴房里的钢琴声又响起来了，这次是肖邦的《离别曲》，每一个音符都像在哭泣。林小满忍不住又往气窗里看了一眼，少年苍白的侧脸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清冷，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突然，一阵风卷着梧桐叶扑在她脸上。林小满慌忙后退，却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她踉跄着扶住墙，怀里的乐谱又散落一地。这次，一张乐谱顺着门缝滑进了琴房。

琴声戛然而止。

林小满屏住呼吸，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门被拉开一条缝，一只修长的手将乐谱递了出来。她伸手去接，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对方的掌心，冰凉的温度让她打了个寒颤。

"对不起......"她小声说，抬头时却只看见对方转身的背影。白衬衫被风鼓起，像一只即将远去的白鸽。

林小满抱着乐谱站在门口，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夕阳的余晖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在地上，斑驳的光影中，她注意到地上有一张泛黄的照片。应该是从那个少年的口袋里掉出来的。

她捡起照片，上面是一家三口的合影。穿着旗袍的女人温柔地笑着，男人西装革履，站在中间的小男孩抱着玩具钢琴，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容。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以辰五岁生日留念"。

林小满将照片小心地收进口袋，决定明天再来琴房时还给那个叫以辰的少年。她转身离开时，听见远处传来悠扬的钢琴声，这次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

第二天下午，林小满提前半小时来到琴房。她特意带了两个饭团，想着也许能和新认识的钢琴伴奏聊聊天。但琴房里空无一人，只有钢琴上放着一本翻开的琴谱。

她走近一看，是李斯特的《钟》。琴谱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批注，字迹清秀有力。林小满忍不住伸手抚摸那些字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谁让你碰我的琴谱？"

冰冷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颤。转身时，她看见江以辰站在门口，逆光的身影修长而挺拔。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毛衣，衬得肤色更加苍白。

"对不起......"林小满慌忙后退，"我是来还照片的。"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泛黄的照片，"昨天你掉在门口了。"

江以辰的眼神在看到照片的瞬间变得锐利。他大步走过来，一把夺过照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谁让你碰它的？"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

林小满被他的反应吓到了，下意识后退，却不小心撞到了钢琴。琴键发出一阵杂音，在空旷的琴房里格外刺耳。

"出去。"江以辰闭上眼睛，声音沙哑，"现在，立刻。"

林小满咬着嘴唇，眼眶有些发热。她转身快步走向门口，却在跨出门槛时停住了。"那个......"她鼓起勇气回头，"你的琴声很美，但是......听起来很孤独。"

说完这句话，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直到跑出教学楼，她才停下来大口喘气。九月的风带着凉意，吹起她鬓角的碎发。她抬头看着琴房的窗户，隐约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琴声，像是要把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在琴键上。

那天晚上，林小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打开手机，在校园论坛上搜索"江以辰"这个名字。跳出来的第一条帖子就让她愣住了："音乐系天才少年江以辰，曾获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少年组金奖"。

她点开帖子，里面有几张江以辰在比赛时的照片。舞台上的他穿着黑色礼服，神情专注而优雅，完全不像今天那个浑身是刺的少年。评论区里有人说，江以辰的母亲是著名钢琴家，但在三年前因病去世了。

林小满想起那张泛黄的全家福，心里突然涌上一阵酸楚。她关掉手机，望着天花板发呆。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第二天，林小满又去了琴房。这次她带了一盆小小的多肉植物，放在琴房的窗台上。江以辰不在，但钢琴上放着一本新的琴谱，是德彪西的《月光》。

她轻轻翻开琴谱，发现第一页夹着一张纸条："昨天的事，抱歉。"字迹和琴谱上的批注一样清秀。

林小满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她拿出笔，在纸条背面写道："没关系，我带了饭团，要一起吃吗？"然后把纸条夹回琴谱里。

她坐在琴房外的台阶上等了一会儿，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江以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那张纸条，表情有些复杂。

进来吧。"他侧身让开一条路。

林小满跟着他走进琴房，发现窗台上的多肉植物已经被移到了阳光更好的位置。江以辰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琴键。

"会弹琴吗？"他突然问。

林小满摇摇头："只会一点古筝。"

江以辰往旁边挪了挪，示意她坐下。林小满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了他身边。琴凳很窄，她能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

"把手放在这里。"江以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指放在琴键上。他的手掌温暖干燥，带着淡淡的松香味。

林小满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她试着按下琴键，发出一个清脆的音符。

"这是中央C。"江以辰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所有的音乐都从这里开始。"

他带着她的手指在琴键上移动，简单的旋律渐渐成型。林小满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弹出了一首《小星星》。

"你看，"江以辰松开手，"音乐其实很简单。"

林小满转头看他，发现他的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让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中。

就在这时，琴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