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二十年前的暴雨声突然在耳膜深处炸响。我抱着林深冰冷的躯体后退，后腰撞上锈迹斑斑的金属档案柜。玻璃幕墙外，永宁路九岔口正在发生恐怖的光学畸变——每个路口都浮现出不同年份的街景，2003年的梧桐树与2023年的霓虹灯牌在空间褶皱中野蛮生长。

"您终于想起来了？"金丝眼镜男人的声音从防火门后传来，他手中的电磁脉冲器与我童年卧室的夜灯造型重合，"2003年7月17日，那辆失控的油罐车本该带走所有目击者。"

记忆的锁链在此刻轰然崩断。我摸到后颈处灼痛的旧伤疤，那根本不是骑自行车摔的——是培养舱神经接驳口的拆除痕迹。培养液的气味从喉管深处翻涌上来，我看到1998年的自己蜷缩在观察室里，正透过单向玻璃数着永宁路口的红绿灯。

林深残存的手指突然抽搐着抓住我腕表，他瞳孔里的乱码组合成经纬坐标："磁暴核心...在第七个路口..."话音未落，他整个人突然开始像素化分解，那些飘散的光点涌入我手腕的条形码，烫出一串正在倒计时的红色数字。

黑色轿车撞破玻璃幕墙的刹那，我纵身跃入最近的时空褶皱。2020年的永宁路口正在下雨，十八岁的陈默骑着山地车朝我招手，他卫衣兜帽里藏着未拆封的克隆体说明书。三辆黑色奥迪正从三个年代包抄而来，车顶天线在时空气泡里织成电磁蛛网。

"沙漏翻转就能重组记忆！"2015年的林深突然从报刊亭后闪出，他手中的老式胶片相机正在渗出鲜血。当我拍下此刻的时空叠层时，相纸显影出惊悚的真相——九个路口的中央控制室里，坐着九个不同年龄段的"我"，正在同步操作记忆编篡程序。

追击者的脚步声从所有时间轴涌来。我对着第七路口的路牌按下腕表，地底传来的轰鸣震碎了所有车灯。在绝对黑暗中，我看到了2003年的金色雾霭——那根本不是雾气，是无数记忆数据流在磁暴中蒸发的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