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那日,皇城外的雪粒子如碎玉刀,刮得人面颊生疼。老马驮着昏睡的少年在雪地里踉跄前行,车辕上“列十三”的刻痕被冰碴磨得发亮——那是母亲用银簪留下的最后印记。
“到了。”老者攥着缰绳的手指早已冻成琥珀色,却仍固执地朝朱砂宫墙的方向挪动半步。风雪扑来,他佝偻的身躯轰然倒地,而马背上的少年染血的掌纹,恰好与他的指节交叠成一道冰雕。
朱砂泼染的宫墙在暮色中浮沉,九重飞檐挑起半阙残阳。雪幕深处,金顶琉璃的微光恍若神祇遗落的冠冕。南安帝摩挲着白玉扳指上细密的裂纹,龙涎香在紫宸殿九重藻井间织就金色罗网。他瞥见御史中丞折扇停滞在“晋周质子”的朱批旁,指尖在奏折边缘反复摩挲,那里有先帝临终前用朱砂勾出的裂痕,宛如一道渗血的伤口。
“礼部呈上的《北狄质子仪注》还请您过目。”老宦官的声音仿佛隔着水幕传来。
南安帝支着下颌,听完暗卫的汇报后笑道:“如今华英殿倒是缺个伴读。”
清宫的蟠龙金柱在晨光中泛着寒光,南安帝攥着朱笔的手骨节发白。殿外传来工部尚书王俭撞柱的闷响,这位刚过花甲的老臣额头重重磕在蟠龙金柱上,血珠顺着鎏金柱纹蜿蜒而下。
“陛下!这不合祖制!”户部侍郎李文忠突然出列,手中笏板当啷坠地,“质子乃人质所系,岂能入东宫教导储君?”
“朕记得《尚书》有云:‘不教而杀谓之虐’。”南安帝指尖抚过玉玺螭虎纽,“太子年少,生根发芽的好时机。”
帝意已决,不日魏楠就来到了东宫。雪花压过肩头,恰巧太子在读书。
“东宜密雪,有碎玉声。”魏楠在心中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