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救人

林母离开后，林羽感觉自己像是被命运之手毫不留情地推进了一座孤独的城堡，四周的高墙冰冷而坚硬，将他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

　　他把母亲留下的那笔钱，视作这世上最珍贵易碎的宝物，用一块干净却打着补丁的布，一层又一层，仔仔细细地包裹起来，仿佛那不是钱，而是他们一家人最后的温暖与希望。

　　随后，他轻手轻脚地将这包钱藏在床铺下最隐秘的角落，每晚，等弟弟林阳在一旁发出均匀而又安稳的鼾声，整个屋子都被静谧的黑暗笼罩时，林羽便会在黑暗中轻轻探出手，缓缓摸向那个角落。

　　当指尖触碰到布包的瞬间，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难测，那目光中，有对母亲离去的深深不舍与悲痛，有对未来生活迷茫无助的恐惧，还有被命运反复捉弄后难以消散的不甘，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从那以后，他愈发变得孤僻起来。曾经那个阳光开朗，还会偶尔和小伙伴们分享趣事，脸上洋溢着纯真笑容的少年，仿佛一夜间消失不见了。

　　如今的他，像是被一层无形且坚硬的壳紧紧包裹着。

　　在村里，他总是独来独往，脚步匆匆，像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旁人投来的目光，无论是好奇、怜悯还是冷漠，都被他视若无睹。

　　往日那纯真的笑容，早已从他脸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沉默寡言与凝重，仿佛生活的苦难已在他心底刻下了深深的痕迹，让他再也无法轻松地面对这个世界。

　　每到夜晚，等林阳沉沉睡去，林羽便会在那盏昏暗的灯光下，久久凝视着父亲的遗照。

　　微黄的灯光在粗糙的墙壁上摇曳不定，父亲那憨厚朴实的面容在光影中时隐时现，仿佛在对他诉说着什么，又仿佛在默默地安慰着他。

　　他的目光缓缓从遗照移向床铺下藏钱的地方，眼中藏着难以消散的怨恨，那深沉的眼神里，像是藏着一片无尽的黑暗海洋，让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思索着什么，仿佛这片黑暗中，隐藏着他对未来无尽的迷茫与不甘，还有对命运不公的愤怒。

　　这一日，残阳如血，如同一滩肆意泼洒的红墨，将天边染得触目惊心。

　　整个天空像是被点燃了一般，散发着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气息。

　　炽热的余晖洒在大地上，却没有给林羽带来丝毫温暖，反而让他越发觉得燥热和烦闷。

　　林羽挑着沉重的柴担，沿着山间蜿蜒曲折的小路，迈着疲惫不堪的步伐往家走去。

　　山路崎岖不平，每走一步，他都能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酸痛，那扁担像是要嵌入他的肉里。

　　当他走到一处偏僻的山坳时，四周的树木愈发茂密，将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使得这里显得格外阴森。

　　突然，几个村里的混混从路旁的树林里窜了出来，如同一群饿狼，将他团团围住。

　　为首的混混叫王二，平日里游手好闲，专爱欺负弱小，在村里横行霸道惯了。

　　此时，他嘴里叼着根草，一脸戏谑地看着林羽，那眼神中充满了轻蔑和挑衅：“哟，这不是林家那没爹没娘的小子吗？听说你今天去卖柴了，把钱交出来，哥几个手头正紧呢。”

　　王二一边说着，一边还故意甩了甩头，将额前的头发甩到一边，那副嚣张的模样让人看了就心生厌恶。

　　林羽眉头瞬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的火花，下意识地将装钱的口袋往身后藏了藏，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和警惕：“我没钱，你们走开！”他紧紧盯着王二，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毫不畏惧的坚定。

　　王二见状，不但没有退缩，反而上前一步，伸出手就要去抢：“没钱？别装了，赶紧交出来，不然有你好受的！”

　　他的手如同一把钳子，向着林羽的口袋抓去。

　　这一次，林羽没有像往常一样隐忍。积压在心中许久的愤怒与不甘，如同火山般瞬间爆发出来。

　　他猛地放下柴担，柴担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山坳里回荡。

　　他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一把抓住王二的衣领，将他狠狠拽到身前，紧接着，挥起拳头就往王二脸上砸去。

　　这一拳饱含着他对命运的愤怒，对这些混混长期欺负的怨恨，力量大得惊人。

　　王二被这突如其来的反抗弄得措手不及，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顿时鼻血长流，他“哎哟”一声惨叫，身体向后仰去，但林羽的手依旧紧紧揪着他的衣领，没有丝毫放松。

　　其他混混见状，一拥而上，对着林羽拳打脚踢。林羽却浑然不顾，死死地揪着王二不放，拳头如雨点般落在王二身上，嘴里还不停地怒吼着：“你们这些混蛋，欺负我这么久，今天我跟你们拼了！”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这些混蛋抢走自己辛苦挣来的钱，这钱是他和弟弟生活的希望，是他们在这艰难世界里活下去的依靠。

　　由于常年干农活，每天还挑着沉重的柴担往返于山林与集市之间，林羽的身体锻炼得十分强壮。

　　此刻，他爆发出来的气势，让那些混混们都心生畏惧。尽管拳脚不断落在他身上，打得他浑身疼痛，但他却毫不退缩，反而越战越勇。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决绝和狠劲，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渐渐地，其他混混被林羽这股不要命的气势吓住了，纷纷停下了手，面面相觑，眼中露出一丝恐惧。

　　他们没想到，平日里逆来顺受的林羽，今天竟然如此勇猛。

　　而王二在林羽的攻击下，早已奄奄一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肿得像个猪头，嘴里不断吐出带血的唾沫，眼神中满是恐惧和求饶：“别……别打了，我错了……”

　　他的声音微弱而颤抖，原本嚣张的气焰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羽又狠狠揍了他几拳，才一把将他推倒在地，喘着粗气，怒视着其他混混，眼神中仿佛要喷出火来：“你们要是再敢欺负我和我弟弟，我跟你们没完！”

　　混混们被他的眼神吓得不敢吭声，连忙扶起王二，灰溜溜地跑了，那狼狈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可笑。

　　林羽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那血迹在他的手上留下一道殷红的痕迹。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尘土飞扬起来，在阳光的照射下形成一片朦胧的雾。

　　他重新挑起柴担，虽然身上多处受伤，每动一下都疼痛难忍，但他的眼神却更加坚定，仿佛经历了这场战斗，他的内心变得更加坚强。他深知，自己必须变得强大，才能保护好弟弟，守护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带着满身的疲惫与伤痛，林羽继续踏上回家的路。走着走着，一阵若有若无的微弱呻吟声，打破了这份死寂。

　　林羽警觉地停下脚步，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他顺着声音的方向寻去，周围的杂草长得十分茂盛，几乎没过了他的膝盖，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在一处杂草丛生的偏僻草丛旁，他发现了一个男人。

　　眼前的男人，伤势惨烈得让人不忍直视。他身上的衣物犹如破布，被撕扯得七零八落，到处都是参差不齐的豁口，仿佛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衣服上沾满了干涸与新鲜的血迹，早已辨不出原本的颜色，那一片片血污，就像恶魔留下的爪印。

　　男人的头发乱如蓬蒿，一缕缕地黏在脸上，上面还夹杂着一些草屑和泥土。

　　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血痕，像是被尖锐的利器划过，一道道伤口触目惊心，仿佛在诉说着他所经历的痛苦。

　　他的左眼高高肿起，只剩一条细缝，像是被重重地击打过，右眼也布满血丝，透着痛苦与虚弱，眼神中满是无助与绝望。

　　干裂的嘴唇毫无血色，像是脱水的鱼，微微颤抖着，发出微弱的呻吟，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痛苦与哀求。

　　男人的左腿以一种极其怪异的角度扭曲着，骨头像是折断后错位，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弯曲，让人看一眼便觉得毛骨悚然，仿佛那不是一条腿，而是一根被折断的树枝。

　　右腿上有一道骇人的伤口，深可见骨，伤口边缘的皮肉向外翻卷，如同恶魔狰狞的嘴角，正贪婪地吞噬着男人的生命。

　　鲜血正汩汩地往外冒，与周围沾染的泥土、草屑混在一起，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那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人忍不住想要呕吐。

　　男人身旁，一把被鲜血染红的砍刀斜斜地掉落在地，刀刃上布满如齿锯般参差不齐的豁口。

　　干涸的血迹顺着刀刃蜿蜒而下，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暗色。砍刀的刀柄同样沾染着大片血迹，变得黏腻，似乎在无声诉说着不久前经历的那场激烈且残酷的搏斗。

　　尽管四周并无破碎物件，但仅这把砍刀，就仿佛带着战场的肃杀气息，让人不难想象当时战况的激烈程度，每一道豁口都像是在讲述着那惊心动魄、生死相搏的瞬间。

　　林羽见状，心中猛地一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抓住了心脏。

　　尽管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浑身伤痛，但在这一刻，他那颗善良的心还是没有丝毫犹豫。

　　他迅速放下柴担，柴担落地的瞬间，发出沉闷的声响，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他几步冲到男人身边，动作迅速而果断。他蹲下身子，声音低沉却带着安抚：“别怕，我会救你的。”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像是黑暗中的一道光，给这个奄奄一息的男人带来了一丝希望。

　　说罢，他急忙从自己同样破旧的衣服上，用力撕下几条布条，那衣服在他的撕扯下发出“嘶啦”的声音。

　　他的眼神坚定而专注，紧紧盯着男人的伤口，准备先为男人包扎伤口，试图阻止那不断流逝的鲜血，尽力挽救这条在生死边缘挣扎的生命。

　　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熟练而又焦急，仿佛在与死神进行一场赛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