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晨雾未散，木窗透进几缕微光。苏清歌蜷缩在粗布被褥间，耳边传来柴火噼啪声。她睁眼便见顾云深背对床榻跪坐在火塘前，玄色衣摆铺在青石板上，修长手指正翻动着串在树枝上的野兔。
"醒了？"他头也不回，声音裹着炭火气，"山泉在东南角竹管下。"
苏清歌赤足踩上冰凉地面，晨露沾湿的裙裾贴上脚踝。转过屏风时她脚步微顿——昨夜未细看，此刻才见顾云深左臂缠着渗血的布条，暗红痕迹浸透三层麻纱。
"你受伤了？"她疾步上前，草药清香混着他身上松烟气息扑面而来。
顾云深侧身避开她欲触碰的手："昨夜突围时擦伤，无碍。"火光映得他眉骨阴影深深，"倒是姑娘，可还记得密室中那卷《九霄雷火图》？"
苏清歌指尖蓦地发颤。那卷以朱砂绘就的机关图，昨夜在密室匆匆一瞥便觉惊心。父亲曾言上古偃师能以机关引动天雷，原来并非传说。
"图中枢钮需双人执掌。"顾云深翻转烤兔，油脂滴落火堆爆出星火，"若姑娘愿学，顾某可授你机簧要义。"
竹筒饭的清香漫开时，苏清歌正跪坐在蒲团上，看顾云深将铜制机括拆成七枚错金零件。他指尖染着薄茧，拈起一枚莲纹齿轮："雷火机关最忌强求，要如抚琴引弦——"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异响。顾云深揽住苏清歌腰身滚向梁柱后，三支淬毒袖箭钉入她方才跪坐处。黑衣人破窗而入的刹那，他按动案几暗格，整面墙翻转露出寒光凛凛的兵器架。
"拿好！"顾云深将一柄蛇形铜钥抛入苏清歌怀中，反手抽出链刃迎敌。玄铁锁链划破晨曦，缠住最先扑来的黑衣人脖颈。
苏清歌攥紧铜钥贴墙疾走，忽见门外闪过人影。她咬牙推开通往崖边的小门，山风卷着云涛扑面而来。追兵脚步声近在咫尺，她闭眼跃上悬在深谷间的铁索桥。
"抓住她！"嘶吼声震得铁索晃动。苏清歌踉跄扶住冰寒锁链，瞥见桥心莲花状机关台——正是《九霄雷火图》所绘的引雷枢！
追兵刀锋破风而至时，她将铜钥插入莲心。天地骤亮，云层中炸开蛛网般的电光。顾云深的链刃缠住她腰肢拽入怀中，雷火顺着铁索咆哮而下，映亮他眼底灼灼光华。
"闭眼！"他广袖遮住她面容，惊雷在足下炸开。苏清歌埋首在他襟前，听见心跳如战鼓隆隆。
烟尘散去时，追兵已坠入深涧。顾云深仍紧搂着她，掌心贴在她后颈："方才引雷手法，可看清了？"
苏清歌抬眼望进他眸中未褪的金赤残光，忽觉唇上一热。他指尖抚过她咬破的下唇，沾着血珠的拇指按在自己唇间："以血为契，今日起，你便是千机阁第四十九代传人。"
崖风掀起二人交缠的发丝，远处传来隐约鹰唳。苏清歌望着他唇上那抹艳色，忽然明悟这场逃亡早在他算计之中。而心口悸动，却比雷火更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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