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立在镜阁八卦阵眼，八万四千面铜镜映出八万四千个结局。每个镜中的她都握着翡翠发簪，每个陆远都敞开染血的心口。清漪的笑声从所有时空裂隙涌来："杀他，你就能破局。"
玛瑙串在此刻迸裂，血珀珠悬浮成河图洛书阵。林悦看着卦象在镜阵中流转，突然顿悟未济卦的真谛——这永世轮回本无终局，执念才是困住众生的阿鼻镜城。
"我选第三条路。"她将发簪刺入自己左眼，剧痛中翡翠扳指应声而裂。鲜血溅上焦尾琴的瞬间，十三根尸蜡琴弦奏出《破阵乐》，镜阁开始坍缩成奇点。
陆远在时空风暴中抓住她残存的手："你会湮灭在所有可能性里！"他的泣血海棠刺青正逆转为并蒂莲，这是百年轮回里从未有过的变数。
"不，这才是最初的因果。"林悦扯断颈间玉佩。羊脂玉碎成齑粉的刹那，镜城核心显露出真实面貌——哪里有什么画轴，只有面布满裂痕的青铜镜，镜钮铸着"轩辕"二字。
清漪的尖叫贯穿古今。她的虚影从每个时空剥离，露出本相：竟是那尊鎏金菩萨像的裂魂。佛首背后刻着行小篆："光绪廿三年，沈氏女清漪造像镇宅，然凡心未泯..."
林悦的独眼忽然淌下血泪。她看清每个轮回的起点：原来自己才是那尊被私欲侵蚀的邪佛，陆远是镇守镜城的韦陀，百世纠缠不过是对嗔念的试炼。
"阿弥陀佛。"她忽然双手合十，腕间血珀珠化作菩提子。坍缩的镜城凝为芥子，所有轮回中的林悦同时拈花而笑。翡翠发簪在梵唱中化为杨枝，轻轻拂过八万四千面业镜。
陆远的刺青在此刻圆满。并蒂莲绽放的须臾，他看见林悦的虚影端坐莲台，身后浮现大千世界：
1900年的林鹤年焚毁画稿，与穿西装的清漪泛舟西湖；
2000年的考古队员放下相机，在敦煌莫高窟临摹飞天；
2023年的古董店里，少女正擦拭着无瑕的轩辕镜...
"原来解脱之道不在破局，"陆远跪坐在地，"而在明心见性。"他的怀表裂开，齿轮间开出一朵优昙婆罗花。
最后一滴龙涎香燃尽时，林悦的独眼映出晨曦。檐角铜铃清响如初，博古架上的《月下抚琴图》已褪尽血色。画中女子怀抱无弦琴，眼角朱砂痣化作菩提印。
穿灰布衫的老者推门而入，他的翡翠扳指已换成檀木佛珠："施主，这幅画..."话音未落，画轴自行展开，空白处浮现墨宝：
"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风起，画纸碎作八千蝶。有蝶停在小姑娘肩头，她蹦跳着经过古董店橱窗，腕间银铃清脆——正是轮回里所有林悦最纯真的年岁。
陆远站在街角微笑，他的中山装换成月白长衫，手中怀表化作念珠。当最后一粒珠子转过，古董店招牌上的"古今阁"悄然转为"观自在"。
暮鼓声中，穿Dior连衣裙的清漪走进对面咖啡馆。她翻开《心经》扉页，钢笔字迹未干："应作如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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