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江南》
一、剜目聘
沈昭昭跪在绣坊绣完第十幅百子千孙图时，眼尾朱砂痣被血丝染成妖异的紫——这是三日前谢淮安命人剜去她右眼的伤口。
彼时少年将军将染血的匕首抵在她完好的左眼前：「沈家绣娘的眼睛最配镶在本王王妃凤冠上」。
她摸着空荡的眼眶轻笑，指腹触到绣绷下藏着的荷包，里面是十二岁那年他送的生辰礼：半块刻着「吾妻昭昭」的羊脂玉。
二、连理枯
谢淮安大婚夜掀开盖头，惊觉王妃双目竟是琉璃所制。
沈昭昭作为陪嫁丫鬟跪在喜床边，听着红帐内传来破碎的喘息。
当王妃举着带血的合欢帕要她清洗时，她忽然呕出大片黑血——原是谢淮安不知，当年他身中奇毒，是沈昭昭以眼换眼向苗疆巫医求来解药，如今余毒已噬尽她五脏。
王妃尖利的护甲划过她左眼：「明日王爷要取这只眼赏给侧妃，你可仔细养着」。
三、骨作烛
沈昭昭在柴房点燃嫁衣那夜，谢淮安正用她的脊骨为王妃制长明灯。
火光中她摸索着撕开中衣，心口赫然是用金线绣的并蒂莲——十五岁他出征前夜，她偷来他战甲内衬，一针一线将避毒香囊缝进自己皮肉。
谢淮安踹开房门时，只见她攥着焦黑的玉佩残片微笑：「当年王爷说娶妻当娶沈氏女，原是因我沈家女子的骨血可镇邪祟？」
灰烬飘落处，露出她藏在梁上的三百张药方，张张都是为他调理旧疾的笔迹。
四、烬余生
谢淮安抱着沈昭昭冲进太医院时，她腕间银铃已碎成齑粉。
御医战战兢兢掀开她后背布料，惊见整片蝴蝶骨刻满梵文——竟是西域失传的移寿咒。
「王爷可知每逢月圆，为何总能从刺杀中全身而退？」她咳出的血染红他蟒袍上的四爪龙纹，「我向菩萨借寿三十载，如今要拿骨血去还了......」
五、往生错
史载镇南王薨于霜降日，怀中紧抱具焦尸，腕上缠着褪色的红绳。
江南百姓却传言，每逢落雪时节，总见盲眼绣娘抱着鎏金凤冠在城隍庙前呢喃：「这是阿娘给昭昭准备的嫁妆。」
而庙中判官像掌心，不知何时多了行小楷——「愿郎君千岁，孤魄不敢与君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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