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渊的袖袍裹住苏翎的刹那，往生崖下的深渊传来龙吟般的轰鸣。七十二道血柱冲天而起，在夜空中交织成巨大的星图，正是北斗第七星天璇的方位。
苏翎的心脏突然剧烈抽痛，仿佛有冰锥刺入心室。她低头看见自己嫁衣上的金线凤凰竟在游动，每一片翎羽都渗出细小的血珠。这些血珠没有落地，反而悬浮在空中凝结成冰晶，折射出万花筒般的记忆碎片。
"别看。"玄渊的手掌覆住她的眼睛，声音却带着压抑的震颤。苏翎感觉到他掌心滚烫，像是捧着从炼狱取来的火种。
当最后一块冰晶坠地，整座往生崖已化作血色冰川。大祭司的青铜面具终于完全碎裂，露出与苏翎母亲一模一样的脸——不同的是，这张脸从眉心裂开细缝，无数透明触须正从裂缝中涌出。
"千面妖！"玄渊冷笑，指尖凝出一簇幽蓝火焰，"幽冥境的手伸得够长。"
火焰触及妖物的瞬间，那些触须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苏翎浑身发冷，这声音与她七岁那年误入苏家禁地时听到的一模一样。记忆如潮水翻涌：祠堂地下的青铜鼎、鼎中漂浮的婴孩尸体、还有母亲站在鼎边哼唱的安魂曲......
妖物在火焰中扭曲成焦黑人形，喉咙里挤出沙哑诅咒："星主归位之日......便是三界......啊啊啊！"
话音未落，玄渊广袖翻卷，整具妖身化作齑粉。但苏翎清楚看见，那些粉末在空中组成了半阙残破的星象图——正是她昨夜在婚房梁柱上发现的暗纹。
"你的手在流血。"玄渊突然握住她的手腕。苏翎这才发现指甲已深深掐入掌心，血迹染红了袖口绣着的并蒂莲。那莲花触到她的血，竟如活物般舒展花瓣，露出藏在花心的骷髅图腾。
玄渊瞳孔骤缩，指尖燃起火焰就要烧毁刺绣。苏翎却按住他的手："等等！这图案......我见过......"
剧烈的头痛袭来。恍惚间她置身九重天宫阙，看见自己穿着月白鲛绡裙，正在往生池边喂养锦鲤。有脚步声自身后传来，她欣喜回头："玄渊你看，这尾赤鳞鱼额间生了金纹......"
记忆在此处断裂。苏翎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岩壁。玄渊的呼吸陡然粗重，额间赤金纹路蔓生出蛛网般的裂痕，暗红流光在其中游走如活物。
"你果然......"他扣住苏翎的下颌，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连往生池水都洗不净这该死的记忆！"
苏翎的瞳孔突然泛起金银双色，重瞳自行转动起来。玄渊闷哼一声松开手，指腹赫然出现灼伤痕迹。两人脚下的冰层开始融化，血色冰水汇成诡异符文，竟是幽冥境特有的招魂咒。
"屏息！"玄渊揽住苏翎的腰凌空而起。下方冰水沸腾，蒸腾的雾气中浮现无数张人脸，都是苏翎熟悉的模样——死去的父亲、疯癫的姨娘、还有那些年莫名夭折的堂兄妹。
最浓重的雾气凝聚成母亲的身影，她抬手摘下鬓角的白玉兰，花朵落地竟化作森森白骨。"翎儿，"雾气发出温柔的呼唤，"来帮娘亲梳头......"
苏翎浑身僵硬，腕间突然传来刺痛。玄渊咬破她的手腕，将天璇血抹在自己眉心。堕神印记遇血狂燃，暗红纹路瞬间爬满他半边面容，俊美神颜显出几分妖异。
"破！"随着这声低喝，整片血雾发出瓷器碎裂的脆响。苏翎看见母亲的身影扭曲成九尾狐形态，每条尾巴都缠着具婴儿骸骨。
玄渊的灵力突然剧烈波动，九重天方向传来晨钟轰鸣。苏翎心脏处的冰锥感骤然化作烈焰，嫁衣上的凤凰彻底活了过来，长鸣着冲入她的眉心。
"原来如此......"玄渊的笑声带着疯狂意味，背后浮现北斗七星虚影，"他们竟敢用你的魂魄温养......"
话音戛然而止。苏翎突然呕出大口鲜血，那些血珠在空中凝成赤红冰晶，每一颗都映出不同的画面：被铁链贯穿琵琶骨的白衣女子、堆满骷髅的祭坛、还有玄渊手持染血长剑站在星图中央......
玄渊突然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剑伤。那道伤痕此刻正发出妖异的紫光，与苏翎吐出的血晶产生共鸣。往生崖底传来地动山摇的震动，十八道幽冥鬼门同时显现。
"看来今日要旧友重逢了。"玄渊拭去苏翎唇边血迹，动作温柔得令人心惊。他背后浮现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剑身缠绕的锁链上挂满星斗。
苏翎的意识逐渐模糊，最后的感知是玄渊将她按在怀中。男人炽热的唇擦过她耳垂，说出的话让即将昏迷的她浑身战栗："百世轮回又如何？当年我能诛你一次，如今照样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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