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御花园染上一层萧瑟,枯黄的梧桐叶随风飘落,石径上铺满了斑驳的金色。赫舍里星月站在廊下,手中紧攥着一封家书,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信上是兄长潦草的字迹——赫舍里一族因一桩陈年旧案遭御史弹劾,朝中流言四起,连带着她也被推至风口浪尖。
“小姐……”丫鬟欲言又止,看着星月苍白的脸色,眼眶发红。
星月闭了闭眼,将信纸折好塞入袖中,低声道:“去乾清宫。”
她穿过曲折的宫道,秋风吹起她的月白色斗篷,露出内里素青色的裙裾。行至乾清宫门前,却见几名朝臣正从殿内退出,面色凝重。为首的正是御史张廷玉,他瞥见星月,目光中闪过一丝讥讽,低声对身旁同僚道:“赫舍里家的女儿倒是镇定,如今还敢来面圣。”
星月脚步一顿,指尖掐入掌心,面上却不动声色。她挺直脊背踏入殿内,见胤禛正伏案批阅奏折,眉峰紧蹙,案头堆着数本弹劾赫舍里氏的折子。
“皇上。”她轻声唤道,屈膝行礼。
胤禛抬头,眼底的冷厉在见到她的瞬间化开几分:“星月,过来。”
星月缓步上前,尚未开口,胤禛已握住她冰凉的手:“你兄长的事,朕已知晓。”他声音低沉,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不过是些陈年旧账被翻出来,朕不会让赫舍里氏蒙冤。”
“皇上信臣妾?”星月抬眸,眼眶微红。
胤禛叹息一声,将她拉入怀中。龙涎香的气息裹挟着暖意笼罩下来,他的下颌抵在她发间:“你入宫三月,连御花园的蝴蝶都不忍惊动,朕岂会不知你心性?”
殿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雕花屏风上。星月倚在他胸口,听着沉稳的心跳声,连日来的惶恐竟奇异地消散。她指尖揪住他的衣襟,声音哽咽:“臣妾只怕……连累皇上。”
“傻话。”胤禛轻笑,忽然托起她的脸,“你且看这个。”他从案头抽出一份密折,“弹劾你兄长的证据,皆是誊抄的假账。朕已命粘杆处暗查,三日内必有结果。”
星月怔怔望着密折上的朱批,泪水倏然滑落。胤禛用指腹拭去她的泪,目光灼灼:“朕说过,这深宫之中,朕护得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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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骤雨忽至。
安陵容撑着油纸伞立在景仁宫外,看着殿内透出的暖黄烛光,嘴角勾起冷笑。她身后的宫女捧着描金食盒,小声道:“小主,真要进去?”
“自然要进。”安陵容抚了抚鬓边的海棠绢花,“赫舍里氏如今如履薄冰,本宫这个做姐姐的,怎能不送份‘厚礼’?”
殿内,星月正与沈眉庄对弈。黑子悬在棋盘上方,却被突如其来的叩门声惊得落错位置。
“安姐姐?”星月起身相迎,见安陵容裙摆沾着雨水,忙命人取来暖炉。
安陵容笑盈盈打开食盒,端出一盏杏仁酪:“听闻妹妹近日劳神,特意炖了补品。”她舀起一勺递到星月唇边,“这可是用南诏进贡的杏仁熬的,妹妹尝尝?”
星月正要推辞,沈眉庄忽然按住她的手:“且慢。”她接过瓷碗细细端详,忽而轻笑,“这杏仁酪里,怎的混了桃仁碎?星月妹妹对桃仁过敏,安妹妹莫非不知?”
安陵容脸色骤变,强笑道:“许是御膳房粗心……”
“御膳房送来的食材皆有记档。”沈眉庄将碗重重搁在案上,目光如刀,“安妹妹这般费心,倒不如多花心思在皇上身上。”
窗外惊雷炸响,映得安陵容面色青白。她霍然起身,食盒撞翻在地,甜腻的杏仁酪泼洒在波斯地毯上,像一滩溃烂的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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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真相大白。
早朝时,胤禛当众摔了弹劾奏折,命粘杆处押上伪造账目的胥吏。那胥吏战战兢兢供出主使,满朝哗然——竟是赫舍里氏的政敌买通宫人,将伪造的罪证塞入星月兄长的书房。
散朝后,胤禛直奔景仁宫。星月正在院中修剪菊枝,见他玄色龙袍上沾着秋露,忙放下银剪相迎。未及行礼,已被他打横抱起。
“皇上!”星月惊呼,脸颊绯红。
胤禛大笑,抱着她踏入内殿:“朕说过,定会还你清白。”他将她放在软榻上,从怀中取出一支鎏金点翠凤簪,“今日起,晋你为嫔。”
星月怔怔望着凤簪,忽然落泪:“臣妾不在乎位分,只求……”
“朕知道。”胤禛打断她,俯身吻去她眼角的泪,“你要的,是朕的真心。”
窗外秋风掠过菊丛,带起一阵馥郁甜香。层层纱帐垂落,掩住交叠的身影,唯余案上凤簪的流苏轻轻晃动,在烛光中划出细碎的金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