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抚过琴键上的血渍，「她走的那晚，弹的也是这首。」
他抱紧奖杯，金属棱角抵住心口。
染血的棕榈叶在他苍白的指间晃动，像极了那晚停尸房外，被风吹散的纸钱。
「下次记得走东侧门，监控盲区在每周三检修时会偏移15度。」
我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忽然想起化妆间里苏姐的怒吼：「你以为影后奖杯是桂冠？这是卖身契！公司给你接了三部玛丽苏网剧，明天就去拍戏！」
雨幕中的别墅像座孤岛，我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能给我拍张照吗？不要精修不要打光，就现在这样。」
顾沉舟举起我的手机，镜头里我浑身湿透，奖杯上的血迹被雨水晕开。
他按下快门的瞬间，监测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
护工冲进来时，我看见他倒在钢琴键上，黑发垂落遮住苍白的脸，指尖还勾着我的珍珠耳环。
我举起拍立得，对准坐在钢琴前的顾沉舟。午后的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斓的光影。
「别...」他下意识偏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轮椅扶手，「我已经很久没有拍照了。」
「多久？」我调整着焦距，注意到他的睫毛在微微颤动。
「十年。」他的声音很轻，「自从住进这里，就再也没拍过照片。」
我放下相机，看见他修长的手指正不自觉地揪着病号服的衣角。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我想起他曾经说过，他母亲每次上镜前也会这样紧张。
「你知道吗？」我走到钢琴旁，轻轻按下一个琴键，「我第一次拍戏的时候，紧张得把台词本都捏皱了。导演说我的表情僵硬得像块木头。」
顾沉舟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那后来呢？」
「后来我想通了，」我举起相机，「镜头就像一扇窗，不是要你表演，而是要你打开心扉。」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转动轮椅，面向阳光。「那就...试试吧。」
我重新举起相机，透过取景框看着他。
阳光为他苍白的皮肤镀上一层暖色，他微微仰起头，露出脖颈上那道蜈蚣般的疤痕。
他的手指轻轻搭在琴键上，像是在弹奏一首无声的曲子。
快门按下的瞬间，他闭上了眼睛。相纸缓缓吐出，我轻轻摇晃着，等待影像显现。
「给我看看。」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摇摇头：「再拍一张吧，这次睁开眼睛。」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面对镜头。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躲闪，而是直直地望进镜头深处。
我看见他瞳孔中倒映着彩绘玻璃的光影，像是藏着整个星空。
快门声再次响起。
「这张可以看了。」我将相纸递给他。影像渐渐清晰，他看见照片中的自己，手指微微发抖。
「原来...」他轻声说，「我已经长这么大了。」
我这才明白，这十年里，他只能通过镜子看见自己的模样。而镜中的倒影，永远都是破碎的片段。
「很好看。」我指着照片上他的眼睛，「你看，这里有一道光。」
他凝视着照片，许久没有说话。直到一滴泪水落在相纸上，晕开了影像的一角。
「谢谢你，」他说，「让我重新认识了自己。」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