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的手冰凉。
江义翻窗进入女生宿舍后,两人蹲在窗下的阴影里,借着月光查看那张照片。
"这是我父亲..."沈意的手指轻触照片上年轻时的沈钧,"他们看起来像朋友。"
"老周说我母亲和你母亲曾是同学。"江义低声道出管家的秘密,"还有那封被父亲没收的信..."
沈意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道亮光:"等等,我母亲有本旧相册!"她轻手轻脚地从床下拖出一个皮箱,取出一本褪色的相册。
翻到中间一页,四个年轻女子的合影映入眼帘。江义一眼认出了最左边那个温婉笑着的——她的母亲江夫人。
"这是..."江义喉咙发紧。
"金陵女子大学,1910届。"沈意轻声念出照片下方的字迹,指着中间那个明艳大气的女子,"这是我母亲。"她的手指移向右边的两人,"这两位是..."
"林徽因和陆小曼?"江义认出了这两位名媛。
沈意点点头:"她们四人当年是室友。"她翻到下一页,一张剪报滑落出来——「金陵四秀毕业各奔前程:苏氏女嫁入军门沈家,江氏女联姻政坛新秀...」
"苏..."江义喃喃道,"你母亲姓苏?"
"苏静婉。"沈意的声音柔软下来,"她在我十岁时病逝了。"她突然指着剪报一角,"看这里!"
小字写着:「四姐妹约定子女若有异性则结为夫妻,同性则结为金兰。」
江义如遭雷击。母亲从未提起过这样的约定。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她和沈意...
"所以我们的母亲..."沈意声音微微发颤,"她们希望我们..."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
"沈意!开门!"是马教官的声音。
两人瞬间僵住。江义迅速将照片和剪报塞进衣袋,指了指窗户。沈意却按住她的手,摇摇头,然后大声回应:"请稍等,教官!我在换衣服!"
她飞快地将江义推到床下,随手扯乱床单,然后才去开门。
"这么慢?"马教官的声音充满怀疑。
"抱歉,教官。"沈意语气平静,"有什么事吗?"
"校长命令搜查所有学员房间。"马教官的皮靴踏进屋内,"有人举报私藏违禁品。"
江义屏住呼吸,脸颊几乎贴到冰冷的地板。透过床单的缝隙,她看到马教官的皮靴在屋内来回走动,然后是抽屉被拉开的声音。
"这是什么?"马教官突然问。
江义心跳骤停——她忘了床下的皮箱!
"家母遗物。"沈意的声音依然镇定,"相册和一些旧信。校长已经批准我保留这些私人物品。"
一阵沉默。江义看到马教官的皮靴转向床铺,冷汗顺着她的背脊流下。
"床下检查过了吗?"
"教官要检查女学员的床底?"沈意的声音陡然变冷,"需要我叫女舍监来作见证吗?"
马教官哼了一声:"不必了。"皮靴声渐渐远去,"记住,军校不容任何违规行为。"
门关上的瞬间,江义从床下滚出来,大口喘气。沈意锁好门,瘫坐在她身边,两人肩膀相抵,都能感受到对方剧烈的心跳。
"他起疑了。"沈意低声说,"明天会更严。"
江义掏出那些照片:"我们必须找出更多证据。夜枭、军火走私、我父亲和你父亲的关联..."她突然想到什么,"你说你母亲有旧信?"
沈意爬回床边,从皮箱夹层取出一叠发黄的信笺:"都是母亲和她的姐妹们毕业后往来的信件。我小时候常看她读这些..."
两人并肩坐在月光下,一封封查阅。大多是一些家常闲话,直到江义翻到一封没有落款的短笺:
「静婉姊如晤:钧兄与肃兄因'夜枭'一事反目,恐有大祸。四妹之约,望姊勿忘。若有不测,盼护我怡儿周全。江氏绝笔」
江义的手剧烈颤抖起来。这是母亲的笔迹!"怡儿"是她的小名,母亲去世前...
"这是什么时候的信?"她声音嘶哑。
沈意查看信封:"民国七年...就是你母亲去世那年。"
江义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沈意...我母亲会不会不是病逝?"
沈意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
"父亲从不许我问母亲的事。"江义回忆道,"老周曾说母亲是突发急病,但从未让医生看过..."
两人沉默下来,都被这个可能性震惊了。月光在房间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仿佛无数未解的谜团。
"明天。"江义突然说,"我要回江府找那封被没收的信。"
"太危险了!"沈意抓住她的手腕,"如果你父亲发现..."
"我必须知道真相。"江义反手握住沈意的手,"关于我母亲,关于夜枭,关于...我们。"
沈意的手温暖而有力。在月光下,她眉梢的疤痕泛着银光,眼中却闪烁着比星光更亮的坚定:"那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