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剑冢已完全被晶簇覆盖。那些六棱柱状的透明晶体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晕，每一道棱面都像镜子般映照着四人变形的倒影。时安全身晶化跪在中央，保持着双手插入地面的姿势，指缝间钻出的嫩绿新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叶片边缘泛着金属光泽。

　　"咔嚓——"

　　夜余烬低头看着自己晶化到下巴的左半边身体，皮肤下流动的星沙物质随着呼吸明灭闪烁。她尝试活动手指，指尖与脸颊相触时发出风铃般的脆响。更可怕的是，那些晶化部分正在与剑冢的晶簇产生共鸣——她能清晰听到每块晶体里封存的临终惨叫：

　　"叶家骗了我们！"

　　"混沌是假的！"

　　"天道才是......"

　　宋鸢失明的双眼突然流下两行血泪。她额头上的七色花印记完全绽放，每片花瓣都变成了一只转动的眼睛："这不是普通的晶化......"她的声音带着三重回声，"是混沌树的记忆具现化。"

　　林鹤羽的雷纹锁链突然剧烈震颤。那些纹路像被无形之手拉扯，在皮肤表面绷出蛛网般的裂痕。他看向自己映在晶簇上的影子——那根本不是人形，而是一团扭曲的雷光，核心处隐约可见半张青铜面具。

　　---

　　"砰！"

　　初代圣女的残魂光团突然炸裂。无数记忆碎片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在晶簇间反复折射后形成全息投影：

　　三百年前的血月之夜，十二位叶家先祖围坐在尚是幼苗的混沌树周围。他们手中各持一截星光锁链，但锁链另一端连接的并非混沌——而是彼此的心脏。

　　"我们被骗了。"投影中的初代圣女正在撕扯胸口的锁链，"混沌根本没有意识，它只是面镜子......"她的声音突然扭曲，"照出的是我们自己的贪婪！"

　　夜余烬晶化的左眼突然剧痛。她看到更恐怖的画面：初代叶家主将一柄"烬天"剑刺入混沌树幼苗，剑身上刻着的不是"叶"字，而是"吾即天道"四个小字。

　　"原来如此。"时安的晶化躯体发出老醉的声音，"所谓混沌暴走，不过是有人故意......"

　　他的话语被天空的异变打断。那道横贯天穹的裂缝突然扩张，露出后面血月的真面目——那是一只巨大的金色眼球，瞳孔中央依次闪过凌霄真君、雷狱峰主、天权峰创始人的面容，最后定格在初代叶家主狞笑的脸上。

　　---

　　金色眼球的瞳孔突然收缩。整个剑冢的晶簇同时爆发出刺目强光，在光芒中浮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每一代"天道化身"的更替，都是新任继承者将前任生吞活剥的过程。而所谓的测灵碑，实则是用失败者的头骨炼制。

　　"这就是真相。"宋鸢的七色花短剑自动飞起，剑尖指向夜余烬的心脏，"杀了他，你就能成为新的镜子。"

　　林鹤羽的惊蛰枪突然分解成原始雷纹。那些纹路在空中组成《弑神诀》真正的最后一式——没有文字，只有一幅简笔画：一个小人将剑刺入自己的胸膛。

　　夜余烬的残玉在这时完全融化。玉液在她晶化的手掌上重新凝结，这次形成的是完整的"夜"字。她看向三个同伴：

　　宋鸢的白狐在她肩头凝聚最后形态，九条尾巴分别缠绕着金木水火土五行灵力；

　　林鹤羽背后的雷纹正在解体，每道纹路都化作细小的闪电没入大地；

　　时安身上长出的嫩枝已开花结果，那些金属果实表面浮现出农修密文。

　　---

　　"我拒绝。"

　　夜余烬的右手突然刺入自己半晶化的左胸。没有鲜血喷涌，只有无数星光从伤口迸发。当她挖出那颗半血肉半晶体的心脏时，整个剑冢的晶簇同时龟裂。

　　"谁规定......"她的声音忽远忽近，"必须二选一？"

　　那颗悬浮的心脏突然分裂。血肉部分化作十二道血箭，精准命中剑冢各处的晶簇核心；晶体部分则爆碎成星尘，被时安身上的新芽尽数吸收。

　　不可思议的变化随之发生：

　　宋鸢失明的双眼突然流出晶莹液体——不是血，而是液态的月光；

　　林鹤羽分解的雷纹在地底重组，形成全新的经脉图谱；

　　时安身上的金属果实自动脱落，在落地瞬间长成十二棵微型混沌树。

　　而夜余烬自己，左眼的星河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轮清澈的新月。她断裂的残玉重新拼合，上面的"夜"字旁边，多了个小小的"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