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花园的玫瑰在这个季节开得最盛。血色花瓣铺满了白石小径,仿佛一条通往地狱的红毯。伊莉娜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沾上一丝花粉——谁都知道,奥莱西亚的玫瑰是用人血浇灌的。
"再快点,小姐。"前方的侍女低声催促,"陛下们最讨厌等待。"
伊莉娜咬了咬下唇。三天前,当信使带来她被选为"春季新娘"的消息时,父亲当场昏厥,母亲则开始疯狂地亲吻她每一个手指,仿佛在进行最后的告别。没人敢拒绝双生王的"恩典",上一个试图逃跑的新娘,她的家族至今还在镜厅的墙壁里哀嚎。
露台上,两位陛下正在享用早餐。伊莉娜跪在十步之外,额头抵着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她能闻到蜂蜜蛋糕的甜香,混合着某种更危险的铁锈味。
"抬头,小花。"一个声音慵懒地命令道。
伊莉娜颤抖着抬眼。凯瑟西斯陛下斜倚在镀金座椅上,黑发间缠绕着新鲜玫瑰,花瓣上的露珠像极了未干的鲜血。他的兄弟维萨里昂正用一把小巧的银刀解剖蜂巢,金瞳专注得令人不安。
"听说你会弹竖琴?"维萨里昂突然问道,刀尖挑起一滴琥珀色的蜂蜜。
"是、是的,陛下。"伊莉娜的嗓音细若蚊吟。
凯瑟西斯轻笑:"我们要举办一场音乐会。"他伸手抚过身旁空置的黄金鸟笼,"你将为笼中的夜莺伴奏。"
伊莉娜这才注意到笼中那个蜷缩的身影——是去年失踪的东境公主!曾经如瀑的金发如今枯如稻草,喉咙上横着一道狰狞的疤痕。
"她唱得不够动听。"维萨里昂惋惜地说,银刀在阳光下闪过寒光,"所以我们改进了她的声带。"他忽然将刀尖刺入蜂蜜罐,"你想看看吗?"
伊莉娜的胃部剧烈痉挛。就在这时,一阵骚动从长廊传来。侍卫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走近,伊莉娜差点惊叫出声——那是她的剑术老师洛伦佐!
"陛下!"洛伦佐挣脱束缚扑倒在地,"求您放过她!我愿意用我的命——"
凯瑟西斯做了个手势,侍卫立刻堵住了洛伦佐的嘴。维萨里昂饶有兴趣地凑近:"多么感人的师生情谊。"他的手指划过伊莉娜惨白的脸颊,"你知道吗,小花?你的老师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调查先王的死因。"
伊莉娜如坠冰窟。二十年前那场政变是绝对的禁忌,据说老国王被自己的双生子割喉时,镜厅的所有镜子都流出了血泪。
凯瑟西斯突然起身,黑金王袍扫落一地玫瑰花瓣。他俯视着挣扎的洛伦佐:"你找对人了。"声音温柔得可怕,"确实是我们杀的。"他转向伊莉娜,"想知道细节吗,新娘?"
维萨里昂已经绕到洛伦佐身后,银刀抵上他的脊椎:"父王总说我们太过亲密。"刀尖缓缓刺入,"他试图分开我们..."洛伦佐发出闷哼,鲜血浸透了后背衣衫。
"所以我们让他成了镜厅的第一面镜子。"凯瑟西斯接话,手指轻抚伊莉娜的发梢,"他的灵魂至今还在教导我们如何统治。"
伊莉娜的视野开始模糊。她看见洛伦佐对她做口型:跑。
当维萨里昂的银刀彻底没入洛伦佐的身体时,伊莉娜动了。她抽出藏在袖中的玫瑰刺——这是今早母亲最后的礼物,淬了足以杀死一头狮鹫的剧毒。
凯瑟西斯比她更快。他的手指如铁钳般扣住她的手腕,轻松得像是折断一根嫩枝。骨头碎裂的声音和伊莉娜的惨叫同时响起。
"真遗憾。"维萨里昂从洛伦佐体内抽出银刀,舔了舔刀上的血迹,"我们本打算让你活到婚礼那天。"
凯瑟西斯将瘫软的伊莉娜拎起,像对待一件破损的玩具:"现在你得提前参与我们的游戏了。"他转向垂死的洛伦佐,"猜猜看,老师?你的小学徒会成为新镜子,还是新玫瑰的养料?"
夕阳西沉时,园丁在玫瑰园深处挖了两个新坑。一个埋着不再呼吸的剑术大师,另一个则种下了名为"春日新娘"的新品种。而在镜厅最隐蔽的角落,一面崭新的镜子正在月光下渗出猩红液体,镜面偶尔会浮现出少女惊恐的面容。
双生子并肩站在回廊阴影里,凯瑟西斯把玩着一根染毒的玫瑰刺:"她差点就成功了。"
维萨里昂笑着将银刀收入鞘中:"所以我们才爱这个游戏,不是吗?"
远处钟楼传来午夜时分的鸣响。三百六十五面镜子同时震颤,发出只有双王能听见的哀鸣。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奥莱西亚的传说仍在继续——当黑日与暗月同辉时,连玫瑰都会饮血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