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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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像指间沙，越是紧握，流逝得越快。

转眼又是深秋，距离顾安诺拿到诊断书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这大半年里，她用自己的意志力与病魔进行着一场无声而惨烈的拉锯战。

花店依旧开着，但“成诺花坊”的老板娘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

常来的客人都能看出她的变化，关切地问起，她总是微笑着用“肠胃不好，在调理”轻轻带过。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件徐必成送的浅灰色羊绒围巾，如今围在脖子上已经显得过于宽大，需要多绕一圈才能不滑落。

徐必成不再是毫无察觉。

他看着她日渐清晰的锁骨和腕骨，看着她偶尔失神时眼底挥之不去的疲惫，看着她需要靠着柜台才能站稳的瞬间，心中的不安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

他几次三番提起去医院，甚至已经托人联系好了消化科的专家，但每次都被顾安诺以各种理由软软地挡了回来。

顾安诺等忙过圣诞节旺季好不好？我想多做几个节日花盒。

顾安诺最近感觉好多了，真的，你看我都能吃下半碗饭了。

顾安诺徐必成，你别老是咒我生病行不行？我就是累的。

她的理由听起来总是那么合情合理，甚至带着点娇嗔，让徐必成无法强硬起来。

他只能更加细致地观察她，更加笨拙地试图照顾好她。

他学会了煲更多种类的汤，虽然味道依旧算不上顶级，但心意满分。

他推掉了一些不必要的商业活动，只为了能多陪在她身边。

十一月底，顾安诺的体力明显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一次在花店搬运花材时，她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幸好当时大姨来看她，及时将她送去了医院。

徐必成接到大姨电话，疯了一样赶到医院。

病床上，顾安诺脸色苍白得像纸，手背上打着点滴，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微蹙着，仿佛在承受着痛苦。

一诺.徐必成大姨，医生怎么说？

徐必成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沙哑，他紧紧盯着大姨，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大姨的眼圈是红的，她避开徐必成锐利的目光，按照之前和顾安诺商量好的说辞，低声道：“医生说是严重的营养不良，加上过度劳累和慢性胃炎急性发作，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好好调养。”

徐必成的心并没有因此放下。

他看着顾安诺瘦削的脸庞，一种巨大的、近乎绝望的恐慌攫住了他。

他握住顾安诺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冰凉得让他心惊。

一诺.徐必成阿诺……

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一诺.徐必成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

顾安诺在昏睡中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到床边的徐必成，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努力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顾安诺你来了……

顾安诺我没事，就是有点累，睡一觉就好了。

她的笑容依旧温柔，却像秋日里最后一片即将凋零的花瓣，脆弱得让人心碎。

徐必成看着她，所有质问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俯下身，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琉璃。

一诺.徐必成好，睡吧，我在这儿陪着你。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却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坚定。

一诺.徐必成阿诺，等你好了，我们就不那么累了。

一诺.徐必成花店可以请人，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就在家休息，我养你。

一诺.徐必成我们……我们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你得陪着我，知道吗？

顾安诺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和带着哽咽的承诺，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

她伸出手，回抱住他，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

顾安诺嗯……

她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将脸更深地埋进他怀里，贪婪地汲取着这片刻的温暖和安宁。

她知道，这场精心维持的谎言，快要撑到尽头了。

而她能偷来的时间，也真的不多了。

窗外，秋叶凋零，寒风渐起。

病房里，一对恋人紧紧相拥，一个怀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一个藏着对命运的无尽悲恸。

温暖的假象之下，离别的倒计时，正在无声地、残酷地滴答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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