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不说话,但会在马嘉祺深夜归来时,下意识地看向玄关;会在马嘉祺揉着眉心时,手指无意识地蜷缩。
这种微妙的变化,马嘉祺敏锐地察觉到了。
这天晚上,马嘉祺回来得比平时早一些。
他看到张真源没有像往常一样蜷缩在沙发或躲在次卧,而是坐在餐厅的桌旁,面前放着一杯早已冷掉的水,眼神望着虚空,不知在想什么。
马嘉祺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走进书房,而是脱下外套,走到他对面坐下。
空气依旧安静,却不再那么紧绷得令人窒息。
“吃饭了?”马嘉祺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张真源睫毛颤动了一下,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又是一阵沉默。
马嘉祺看着他低垂的、显得异常柔顺的眉眼,和他面前那杯冰冷的水,忽然起身,走到厨房。张真源听到微波炉运作的轻微声响。
几分钟后,马嘉祺将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放在张真源面前。
“喝了。”他的语气依旧是命令式的,却少了以往的强硬,更像是一种笨拙的关心。
张真源看着那杯乳白色的液体,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想起日记里那个写下“他哭了。烦。”的男人,此刻却为他热了一杯牛奶。
巨大的矛盾感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伸出手,捧住温热的杯子,指尖传来的暖意一点点渗入冰冷的皮肤。他没有喝,只是那样捧着,仿佛那是黑暗中唯一的热源。
马嘉祺看着他细微的动作,没有催促,也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坐在对面。
过了很久,久到那杯牛奶的热气都快散尽,张真源才极轻地、几乎听不见地开口:
“李叔叔……他怎么样了?”
这是他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主动对马嘉祺说话。
马嘉祺眸色微动,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送走了,在一个周家找不到的地方。他很安全。”
张真源紧绷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松弛了一分。他抬起头,第一次真正地、认真地看向马嘉祺的眼睛,那双深邃的、总是隐藏着太多秘密的眼睛。
“你之前说……时机到了,会让我知道真相。”他的声音依旧很轻,带着试探,“什么时候……才是时机?”
马嘉祺与他对视着,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他看到了张真源眼中不再仅仅是恨意,还有挣扎,和一丝微弱的、试图相信的渴望。
“等我拿到足以彻底扳倒周家,并且能确保你和你父亲身后名绝对安全的证据时。”他的回答清晰而慎重,“现在动手,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你承受不起那个后果,我也……不想冒那个险。”
他没有再用“玩物”、“所有物”之类的字眼,而是用了“你”和“我”。
张真源的心狠狠一颤。
他捧着微凉的牛奶,低下头,良久,才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
“……我知道了。”
他没有说“我相信你”,也没有原谅马嘉祺过往的伤害和囚禁。但这三个字,意味着他暂时收起了尖锐的敌意,意味着他愿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