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面

苏新皓你呢？（苏新皓换了个话题，指了指邓佳鑫手里的挂号单）怎么自己来医院？

邓佳鑫感冒。（邓佳鑫吸了吸鼻子，声音嗡嗡的）低烧，本来想吃个药就糊弄过去，结果半夜咳得睡不着，怕肺炎，就来挂个水。（邓佳鑫晃了晃另一只手里的塑料袋，里面是刚取的阿奇霉素和橘色的退烧贴）

苏新皓点点头，视线落在邓佳鑫羽绒服拉链上——那里缺了两颗齿，拉开时歪歪斜斜，像咧开的嘴。他记得这件衣服是高二那年他们一起逛西单时买的，邓佳鑫当时嫌贵，还是他抢着付的钱。

邓佳鑫加个微信吧。（邓佳鑫突然说，把手机递过去）你原来那个号注销了，我找不到你。要我把他们微信推给你吗？

苏新皓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手机。屏幕上是熟悉的二维码，备注名还是“苏新皓（不许给他喝酒版）”。他嘴角动了动，没笑出来，只轻轻“嗯”了一声。

苏新皓他们的就不加了，怕发微信质问我……

好友验证通过的瞬间，邓佳鑫的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又飞快打下一行字：【你现在体重多少？】

消息发出去，邓佳鑫自己先后悔了——像往深井里丢石头，回声只会让人更慌。

果然，苏新皓的拇指悬在输入框上方，很久才回：【43.7公斤。】

紧接着又补一句：【得增到50公斤才能见人。】

邓佳鑫（邓佳鑫的眉心拧起来）什么叫‘才能见人’？朱志鑫他们——

苏新皓别告诉他们。（苏新皓打断邓佳鑫，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现在……像骷髅架子。他们会吓到的。

苏新皓一边说，一边把羽绒服的拉链往上提，拉到最顶端，绒毛蹭着下巴，像给自己套了层脆弱的壳。邓佳鑫看见那截突出的锁骨被布料掩住，却反而更清晰地记起刚才看到的形状——像一把倒扣的小弓，随时会折断。

邓佳鑫他们不会的。（邓佳鑫蹲下来，仰头看苏新皓）他们只会心疼。

苏新皓（苏新皓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这里凹下去了，拍照会显老。等我……把肉吃回来。（他说“吃”这个字时，喉结上下滚动，像在吞咽什么苦涩的东西）

邓佳鑫忽然伸手，很轻地碰了碰他的脸。指尖下的皮肤凉得像大理石，却又能摸到颧骨边缘细小的绒毛——那是营养不良导致的毳毛增生。

邓佳鑫（声音发颤）要好好吃饭

苏新皓（苏新皓垂眼，睫毛扫过邓佳鑫的指背）……好

丁程鑫（远处传来丁程鑫的声音）豆浆买来了——

丁程鑫（丁程鑫拎着两杯热饮跑过来，看到邓佳鑫时愣了一下，很快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把其中一杯塞进苏新皓手里）无糖，加了两勺蛋白粉。

豆浆的热气扑在苏新皓脸上，苏新皓低头喝了一小口，唇色终于浮出一点淡粉。邓佳鑫看见他握着杯子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像在攥住一根救命稻草。

丁程鑫走吧。（丁程鑫拍拍苏新皓的肩）报告四点才能取，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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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佳鑫用钥匙旋开那扇墨绿色的旧铁门时，屋里正飘着热油爆蒜的香味。

“咔哒”一声，玄关的声控灯亮起，邓佳鑫的眼镜片上立刻蒙了一层雾。

张泽禹回来啦？（张泽禹腰间系着围裙，举着锅铲从厨房探头，发梢被蒸汽熏得卷卷的）童童说今天做酸汤肥牛，你感冒能吃辣不？

客厅茶几上，张极正把剥好的砂糖橘往张泽禹嘴里递，一瓣橘络粘在张极指尖，他低头含住，顺带舔掉那点微凉的甜。

沙发另一侧，穆祉丞盘腿坐在张峻豪怀里打游戏，两人共用一个手柄，指尖叠着指尖；余宇涵和童禹坤在岛台边洗菜，水声哗啦啦的，童禹坤的卫衣袖子卷到小臂，露出那截纹着苏新皓生日“0112”的细瘦手腕——那是他们七个人当年一起偷偷去纹的情侣数字，如今只剩他还留着。

邓佳鑫先别忙。（邓佳鑫把感冒冲剂往鞋柜上一放，声音发哑）我……在医院碰到苏新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