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灶膛里的柴火就"噼啪"响了起来。秦筱踮着脚往大铁锅里舀水，蒸汽扑在她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朱志鑫蹲在灶口添柴，火光映得他眉骨投下一片阴影。
"苏公子还没起？"他往手心呵了口热气，指节冻得发红。
秦筱朝楼上努努嘴："灯亮着呢，估计在换他那件宝贝衬衫。"
话音未落，楼上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接着是苏新皓的痛呼。朱志鑫笑得柴火棍都拿不稳："肯定是又撞到那根矮房梁了！"
村小的早读声飘过田埂时，左航正在黑板前写拼音。粉笔灰簌簌落下，在他肩头积了薄薄一层。窗外几个调皮的孩子扒着窗台偷看，被他的眼镜反光吓了一跳。
"老师！"扎羊角辫的小喻举起作业本，"我阿妈说你会治病？"
左航推眼镜的手一顿。卫生所方向飘来煎药的苦涩香气，混着邓佳鑫温润的嗓音："...舌苔伸出来看看。"
"老师只会教认字。"左航蹲下来平视小喻，"但邓大夫..."
"邓大夫说你是文化人！"小喻突然从兜里掏出个油纸包，"给！我阿妈腌的酸木瓜，治嗓子疼！"
左航捧着还带着体温的油纸包，耳根悄悄红了。
客栈后院，苏新皓正跟一筐活鱼大眼瞪小眼。朱志鑫蹲在井台边刮鱼鳞，刀锋掠过鱼腹带起银光："苏公子，杀鱼要趁活。"
"我在办公桌上杀伐决断的时候..."苏新皓捏着鱼尾的手直发抖，"没说过要亲手处理食材！"
朱志鑫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往前一带。鱼尾"啪"地甩在苏新皓脸上，溅起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现在会了。"朱志鑫笑得见牙不见眼，虎牙尖上沾着晨光。
秦筱抱着晾衣筐经过，默默往地上撒了把糠——省得两条扑腾的"鱼"把院子弄得全是泥。
卫生所的门槛被阳光晒得发烫。邓佳鑫蹲在药柜前整理药材，忽然听见门口"哎哟"一声。小满捂着膝盖摔在台阶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跳皮筋输了？"邓佳鑫用镊子夹出刺，动作比绣花还轻。
小满抽抽搭搭地点头，棉签蘸着碘伏在伤口上画圈，邓佳鑫余光瞥见窗外——左航正被孩子们拉着往卫生所方向走，白衬衫上全是彩色粉笔印。
"邓大夫！"小满突然拽他袖子，"你能教左老师认草药吗？他说你比他厉害！"
窗外的左航一个趔趄，差点被门槛绊倒。
正午的太阳把客栈院子晒得暖烘烘的。朱志鑫把腌好的鱼挂在屋檐下，油滴落在青石板上，引来几只偷嘴的麻雀。
"苏新皓！"他朝二楼喊，"下来吃饭！"
没有回应。朱志鑫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上去，发现苏新皓趴在桌前睡着了，侧脸压着一份英文报表，钢笔水晕开在袖口。
摘眼镜的动作很轻，但苏新皓还是醒了。他迷迷糊糊抓住朱志鑫的手腕："...季度报告明天交..."
"醒醒，苏经理。"朱志鑫屈指弹他额头，"你现在是客栈的账房先生。"
楼下秦筱"咣当"放下蒸笼："鲜笋包子出锅喽——"
蒸腾的热气里，苏新皓忽然觉得，比起办公室的咖啡香，还是山里的炊烟更提神。
下午三点，卫生所的门帘被掀开。左航抱着满怀的野花进来，花瓣里还裹着几只蜜蜂。
"孩子们...送的。"他手背上被蛰了个包，"说放在药柜上好看。"
邓佳鑫叹了口气，拉过他的手涂药膏："蒲公英要连根挖，止血效果才好。"
"我明天就教！"左航眼睛亮晶晶的，"你能...一起来吗？"
药碾子"咕噜噜"滚到地上。邓佳鑫弯腰去捡，后颈被阳光晒得发烫："...看排班。"
村小的下课钟声悠悠传来，惊飞了药圃里的白鹡鸰。左航的白衬衫被风鼓起，像一面年轻的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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