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場空無一人,風把樹梢吹得沙沙作響。太陽快落山了,餘暉將天邊染成暈紅,像誰不小心打翻的墨水。
我站在體育館側邊的牆角,手裡握著那兩本筆記本,心跳混亂得像不知名的鼓聲在腦袋裡回響。
夏允清,像早就知道我會來,早一步坐在那面牆下,雙手交握,仰著頭看夕陽。
她的表情沒有焦距,看起來不屬於這個場景,也不屬於這個世界。
我走過去。
「我有話想問你。」
她沒看我,只是輕聲說:「你會後悔的。」
我沉默了幾秒:「我好像⋯⋯真的來過這裡。」
這句話像觸動了什麼,她轉過頭來,那雙眼像是深不見底的湖水。
「那你記得你怎麼離開的嗎?」
我心跳停了一瞬。那句話不應該這麼快出現,不該⋯⋯讓我這麼痛。
「我看到的照片裡,你坐在我旁邊。我夢裡⋯⋯你從斷崖上跳下去,叫著我的名字。這些都不是真的對吧?」
她沒有回答,只是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皺巴巴的便條紙遞給我。
我攤開。
「他會說他愛你。然後殺了你。這是他的程式。」
我手開始發抖:「這是誰寫的?」
她終於開口,語氣平靜得像死亡:「你自己。」
我們之間的沉默像一場慢性溺水。
我感覺到情緒在崩塌,我的手在顫,我想要抓住什麼——她的衣角,她的眼神,甚至她的謊言。
「那你呢?你是誰?為什麼你說的話都像⋯⋯都像在讀我的夢?」
她看著我,嘴角慢慢浮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說我是誰,我就是誰。」
我想尖叫。這一切太荒謬了。
「你不能這樣⋯⋯不能這樣說話。你要給我答案。」
她突然湊近我,近得我能聞到她身上的香味。不像香水,更像某種病房裡才會出現的消毒藥水味道。
她輕聲說:「你想聽哪一個版本的答案?我殺了你,還是你殺了我?」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崩解。
我退後一步,撞上牆,耳鳴到聽不到自己的呼吸。
「你⋯⋯」我幾乎要說出「你是瘋子」,但她卻比我先說出來:
「我從來沒有問你為什麼推我下去,因為那天你哭得比我還絕望。」
這句話,如同一把鋒利的刃,瞬間劃破我記憶深處最陰暗的角落。
畫面浮現:
我站在校園後山。她在我面前,轉過身,張開雙臂。
「我不想死。」她說。
而我⋯⋯我說了什麼?
不對,我沒說話。是她自己⋯⋯
不對!
不對不對不對!
我大聲喘氣,雙手抓著頭。
她卻突然伸手握住了我。那一刻,我真的懷疑她會把我推下去。但她沒有,她只是看著我,像看著一個命運裡注定會崩壞的人。
「你還有十天。」
「十天後,你會記起我們最終的選擇。」
我癱坐在地,心臟像被人攥緊。
她要走時,我幾乎是無意識地開口喊她。
「允清!」
她停住,沒回頭,只留下一句:
「你不該記得我的名字。」
我抱著頭,在操場邊哭了。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是因為她?還是因為我開始害怕,
如果我愛上她,是不是早就犯了第二次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