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座上的黄金鳞片在夕阳下泛着血光。雷恩用新生的爪状指甲敲击扶手，金属相击的声音在空荡的大厅回荡。他的尾椎骨末端传来阵阵刺痛——又一块脊椎正在变形，为即将破体而出的龙尾做准备。

"陛下，北境又出现了叛乱传单。"情报官跪在十步之外，不敢抬头。自从上周国王无意中喷出的火星烧焦了一个侍从的脸，再没人敢靠近王座五步之内。

雷恩展开羊皮纸，竖瞳收缩。纸上粗糙的版画描绘着一个半人半龙的怪物头戴王冠，下方用鲜血般的红墨写着："屠龙者已成新恶龙——记住凯拉的牺牲！"

羊皮纸在雷恩掌中突然自燃，灰烬从他指缝飘落。"传令北方总督，"他声音里的嘶嘶声比昨日更明显，"每发现一张传单，就处决一个村庄的长子。"

"可、可是陛下，这样可能会激起更大..."

情报官的话戛然而止。雷恩不知何时已闪现到他面前，手掌扼住他的喉咙。侍卫们惊恐地看到，国王的手臂上此刻布满细密龙鳞，在火光中泛着青铜光泽。

"你刚才，"雷恩凑近颤抖的情报官，分叉的舌尖擦过对方脸颊，"用了'可是'这个词。"他享受地嗅着空气中暴涨的恐惧气味，这味道比最醇厚的葡萄酒更令人沉醉。

当尸体被拖走后，雷恩走向落地镜。镜中的倒影让他既熟悉又陌生——人类的面容正被龙的特征侵蚀：颧骨隆起形成防护棱线，耳廓变尖如龙翼形状，瞳孔在暮色中发出淡黄微光。最惊人的变化在下颌，那里的皮肤变得透明，隐约可见内里酝酿的火焰腺体。

"快了..."镜中的倒影突然用龙语说道。雷恩没有惊讶，这分裂的自我对话近来已成常态。他解开绣金领口，露出锁骨间正在形成的第二心脏——那是龙类特有的火焰之心，随着每次心跳泵送的不是血液，而是液态火焰。

窗外响起乌鸦的叫声。雷恩突然转头，他听见了三里外城墙上士兵的私语，嗅到了厨房里烤鹿肉的血腥气，甚至感知到地底老鼠啃食粮仓的震动。龙血的馈赠正在重塑他的感官，代价是人类情感的不断流失。

老管家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雷恩不用回头就闻到了那股混杂着药草与衰老的气味。"陛下，炼金术士带来了关于圣物的报告。"

雷恩的爪子在窗框上留下五道刻痕。三件圣物——能阻止他完全龙化的钥匙，必须赶在反抗军之前销毁。

----

艾莉亚·银叶在暴风雪中勒住缰绳，冻僵的手指几乎握不住缰绳。凯拉妈妈的红发变成了她斗篷下唯一的暖色——那缕被编入银链的发丝贴着心口，随马背颠簸轻轻拍打皮肤。

"前面就是游侠哨站！"向导老马库斯的声音被北风撕碎。他指着远处悬崖上的石塔，塔尖悬挂的青铜龙铃在风雪中纹丝不动

艾莉亚眯起冻得生疼的眼睛。十七岁的她继承了凯拉的翠绿瞳孔与敏锐直觉，此刻那铃铛的静止状态让她脊背发凉。"不对劲，"她抽出短弓，"游侠哨站的龙铃即使在无风天也会自己响动。"

当她们踩着及膝深的积雪靠近石塔时，血腥味先于景象袭来。塔门大敞，七具尸体呈放射状排列在庭院中央，每具尸体的胸口都被剖开，心脏不翼而飞。

"龙息的处决方式..."马库斯翻过一具穿着游侠绿袍的尸体，"但为什么带走心脏？"

艾莉亚蹲下身，突然注意到雪地上的异常痕迹——不是脚印，而是某种爬行动物拖行留下的沟壑，边缘的积雪微微发黄，像是被酸液腐蚀。她顺着痕迹来到塔内地窖，火把照亮了墙壁上被爪痕覆盖的古老壁画。

"这是..."她的呼吸凝成白雾。壁画描绘着远古场景：人类与龙族并肩而立，中间悬浮着三件物品——银光闪烁的荆棘冠、心脏形状的镜子、以及内部有火焰流动的水晶。

地窖深处传来金属碰撞声。艾莉亚张弓搭箭，却看到一个满身血污的少女被铁链锁在墙角。少女抬起头，露出与艾莉亚如出一辙的绿眼睛。

"姐姐？"艾莉亚的箭矢掉落在地。这是她失踪五年的双胞胎妹妹莉娜，左脸却布满了与雷恩相似的黑色鳞片。

莉娜的嗓音嘶哑如老妇："他...在找圣物...龙心镜在巢穴...银荆棘在..."一阵剧烈咳嗽打断了她，鳞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颈部蔓延

艾莉亚用匕首撬开镣铐时，碰到妹妹皮肤的手指立刻起了水泡——莉娜的体温高得异常。"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

"我刺杀了北方总督，"莉娜露出惨笑，"被俘后...他们给我注射了...国王的龙血。"她突然抓住艾莉亚的手腕，"听着！月圆前赶到黑龙巢穴...镜子的记忆...会告诉你真相..."

莉娜的瞳孔突然变成竖瞳，她猛地推开艾莉亚："快走！我感觉到了...他在通过我的眼睛看！"鳞片如潮水般覆盖了她半边身体。

马库斯拖着艾莉亚往外跑时，地窖深处传来非人的嚎叫。她们刚冲出塔外，整座石塔就在爆炸中坍塌，烈焰中升起一个背生残翼的身影。

"半龙化..."马库斯脸色惨白，"国王在用活人试验龙血转化！"

艾莉亚最后看了一眼火焰中的扭曲身影，将泪水冻在脸颊前转身冲进暴风雪。凯拉妈妈留给她的银叶项链突然发烫，指引着西南方向——黑龙巢穴的所在。

一一一

当夜，雷恩在噩梦中看见一对绿眼睛的少女手持银荆棘走向王座；同一时刻，艾莉亚在宿营地篝火旁，从凯拉的日记里翻出一张褪色的画像——年轻时的雷恩与凯拉并肩而立，国王手中拿着的正是龙心镜的草图。

暴风雪在黎明前停息，东方的天空泛起诡异的青铜色。马库斯望着天象喃喃自语："龙血月要提前了..."

鳞爪与银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