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抉择

蝉鸣声撕开高考后的漫长盛夏，志愿填报单像一道未解的方程式横亘在三人面前。林夏攥着被汗水浸湿的录取通知书，屏幕上"国防科技大学物理系"的字样在夕阳下泛着冷光——这所顶尖学府承诺全额奖学金，却意味着要离开这座承载着三年青春的城市。

"你必须去。"苏晴将冰镇酸梅汤推到她面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中央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记得你说过，想成为像叶嘉莹那样用知识照亮他人的老师。"窗外的蝉突然叫得更响，林夏看见苏晴无名指上缠着创可贴，那是练琴过度磨破的伤口。

另一边，江宇蹲在拆迁后的餐馆废墟前，手机在掌心发烫。省队教练的语音不断重复："小江，这次集训关系到你进职业队的机会......"而母亲正在电话里说新租的店面找到了，只是租金比预想的贵。他踢开脚边的碎石，扬起的灰尘里浮现出高三那年林夏为他补习时，在草稿纸上画的加油小人。

填报截止前的雨夜，三人再次聚在学校天台。苏晴抱着旧吉他，琴弦在潮湿的空气里发出暗哑的声响。"我要去支教。"林夏突然开口，惊得江宇打翻了啤酒罐，"国防科大同意我延迟入学一年，云山镇的小学缺老师。"

"疯了吗？"江宇跳起来，石膏拆除后的左腿还有些僵硬，"那可是你拼命考来的机会！"苏晴却轻轻笑了，雨滴顺着伞骨滑落，在她肩头晕开深色的痕迹："我懂，就像我推掉了维也纳的进修邀请——有些事，现在不做就永远错过了。"

江宇沉默许久，从背包里掏出皱巴巴的报名表："我...我拒绝了省队，准备复读考体育师范。妈说新餐馆需要帮手，我也想离她近点。"他别过脸，不想让两人看见泛红的眼眶，"等明年，我送你们去上大学。"

三个月后，林夏站在云山镇小学的讲台上，黑板上歪斜的欢迎标语是孩子们用彩粉笔写的。她在教案本扉页夹着三人在天台上的合照，照片背后是苏晴的字迹："愿我们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都能成为更好的人。"

同一时刻，苏晴正在西北山区的帐篷里调试卫星电话。当她终于拨通视频，看见林夏被晒黑的脸颊和身后举着野花的孩子，听见江宇在电话那头喊"我模拟考年级第一了"，帐篷外的银河突然变得触手可及。

而在C市第七中学的复读班里，江宇将林夏留给他的物理笔记贴满书桌。深夜的食堂后厨，他一边切菜一边背英语单词，母亲悄悄往他饭盒里多塞了两个鸡腿。窗外的月光爬上他新得的篮球赛MVP奖杯，照亮奖杯底座刻着的一行小字：送给永远的铁三角。

跨年钟声敲响时，三人的视频通话卡成了幻灯片。林夏带着孩子们放烟花，火星在雪地里绽开；苏晴裹着军大衣教牧民家的女孩拉马头琴，琴弦上结着薄霜；江宇在出租屋的小阳台煮饺子，锅里腾起的热气模糊了身后贴满奖状的墙。

"明年夏天，我们回学校看樱花吧。"林夏对着屏幕说。雪花落在她睫毛上，像极了三年前那个初雪天苏晴递来的伞。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惊飞了栖息在老槐树上的麻雀，扑棱棱的翅膀声里，三个少年知道，这场关于成长的冒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