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雨幕砸在便利店玻璃上，苏晚星把最后一箱咖啡豆搬进仓库时，听见收银台传来熟悉的金属碰撞声。她擦着汗探出头，就看见韩商言靠在冰柜旁，指节敲着玻璃门——里面是她昨天刚上的水蜜桃味酸奶，瓶身上还凝着水珠。
「韩先生又失眠了？」她递过加热好的关东煮，竹筷在他掌心顿了顿。这半个月他每晚都来，总在凌晨两点半准时推开店门，买走最后两串鱼丸，却从不说话。雨越下越大，他额角的湿发贴着皮肤，工装外套袖口磨出的毛边，和她高中时见过的那件校服一模一样。
「你高中是不是在育英？」韩商言突然开口，竹签戳穿鱼丸的瞬间，汤汁溅在他虎口的旧疤上。苏晚星愣住，看着他从裤兜摸出枚硬币——镍币边缘刻着细小的「S」，是她高二那年丢在篮球场的幸运币。
记忆突然被拉回十七岁的黄昏。她抱着画具路过训练馆，看见他单膝跪在地上，指尖捏着这枚硬币，对着夕阳眯眼。那时他刚打完比赛，汗湿的队服印着「KK」雏形的logo，背后是整片被染成橘色的天空。
「你怎么会有这个？」苏晚星的声音发颤。硬币边缘的齿纹硌着掌心，和当年留在课桌上的压痕吻合。她想起毕业那天，课桌抽屉里突然多了盒颜料，靛青色的管身上贴着便签：「画天空时记得加一点紫」，那是她偷偷在笔记本里写过的话。
韩商言没回答，只是指了指便利店的角落。那里堆着她画的油画，最上面一幅是育英中学的钟楼，晚霞里藏着个模糊的投篮身影。雨点击打玻璃的声音突然放大，他喉结滚动着，喉结处的痣在暖光下若隐若现：「高三那年你在画室晕倒，是谁把你抱去医务室的？」
苏晚星猛地抬头。记忆里那个背着她跑过操场的身影，穿着印着「KK」字样的队服，汗水滴在她手背上，烫得像火。她一直以为是同画室的学长，却从未想过会是全校闻名的电竞少年。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的指尖触到他袖口的毛边，那是她当年随手画在他校服上的向日葵，被他洗得发白却始终没扔。韩商言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硬币掉在地上发出脆响，滚进货架下的阴影里。
「告诉你什么？」他的声音带着雨夜的潮湿，「告诉你我在训练馆偷看你画画，把你的速写本藏在键盘底下？还是告诉你……」他突然顿住，目光落在她无名指的银戒上——那是她用来调色的工具戒，却被他误会成婚戒。
空气瞬间凝固。苏晚星想解释，却听见便利店门被猛地推开。浑身湿透的Demo举着伞冲进来：「老大！佟年姐说你又跑出来了……」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眼睛瞪得像灯泡。
韩商言猛地松开手，后退时撞翻了身后的牛奶箱。玻璃碎渣混着牛奶流到苏晚星脚边，她弯腰去捡，却看见货架底下的硬币旁，躺着半张泛黄的纸条。那是她高二时写的加油便签，本想塞进他的 locker，最后却扔进了垃圾桶。
「原来你都捡回去了。」她的声音带着哽咽。韩商言背对着她，肩膀在灯光下微微颤抖，工装外套的兜帽滑下，露出后颈那颗她画过无数次的痣。雨突然小了，Demo尴尬地咳了咳，举起手里的手机：「那个……佟年姐说苏小姐的画室漏水，让我们过去看看。」
凌晨四点的画室里，雨水从天花板的破洞滴在画架上。苏晚星看着被泡坏的素描本，突然笑出声。韩商言蹲在地上收拾画具，指尖划过她画的星空，那片靛青色里，藏着他当年说过的「加一点紫」。
「其实我早就知道是你。」她突然开口，蹲在他身边捡起支断了的画笔，「高三那年篮球赛，你故意把球砸到我画板上，颜料溅了你一身，后来你队服上的向日葵，是我偷偷补的。」
韩商言的动作顿住。月光从破洞照进来，照亮他睫毛上的水珠。他转头看她，眼里映着未干的画稿，那些被他藏在键盘下的速写，原来她全都知道。
「所以你才开了这家便利店？」苏晚星指着窗外，对面正是KK俱乐部的训练基地，「就为了离我近一点？」
韩商言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个丝绒盒子。打开的瞬间，苏晚星捂住了嘴——里面不是戒指，而是枚磨损严重的队徽，背面刻着极小的「晚星」二字，那是他十七岁时，用美工刀在金属上刻下的名字。
雨彻底停了。Demo抱着工具箱站在门口，看着两人在月光下相视而笑，突然想起佟年说过的话：「有些人的暗恋，是藏在便利店灯光里的整个青春。」而此刻，那些被雨水冲刷过的秘密，终于在晨光中，开出了第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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