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健康周的活动海报贴满了校园。作为活动负责人之一，林朝夕忙得脚不沾地。讲座、工作坊、咨询活动...每件事都需要她亲自过目。
“林老师，这是最后一批宣传单。”姜小果抱着一摞彩色打印纸进来，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黑眼圈。
“辛苦你了，最近公司学校两头跑，很累吧？”林朝夕关切地问。
“还好，周总知道我在帮学校做事，还特意调整了我的工作时间。”姜小果说着，偷偷观察林朝夕的表情，“他好像对我们学校的活动特别上心，连讲座嘉宾都是他帮忙联系的。”
林朝夕手中的笔顿了顿：“嗯，周总很支持大学生心理健康工作。”
“不只是支持吧？”姜小果终于忍不住，“林老师，你和周总是不是...”
“小果，”林朝夕打断她，语气温和但坚定，“专心工作。下午罗艳的个案讨论会，材料准备好了吗？”
姜小果识趣地不再追问：“准备好了。不过罗艳最近状态确实不好，她妈妈又给她压力了。”
说到学生问题，林朝夕立刻进入专业状态：“预约时间调整到下午三点，我需要和她单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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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罗艳准时来到咨询室。女孩的眼睛有些红肿，显然刚哭过。
“林老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坐下，罗艳就哽咽起来，“我妈一定要我考公务员，说稳定。可我想做游戏设计，那才是我的兴趣。”
林朝夕递过纸巾：“慢慢说，我在这里听着。”
咨询进行了四十分钟。期间林朝夕的手机震动了好几次，都是同一个号码——周寻。她按掉了来电，专注于眼前的学生。
送走罗艳后，林朝夕才回拨过去。
“刚才在咨询，不方便接电话。”她解释。
“没关系。”周寻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只是想问你晚上有没有时间，我拿到两张音乐会的票，是你喜欢的钢琴家。”
林朝夕翻看日程表：“今晚有个学生活动要跟，恐怕不行。”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那明天呢？或者后天？”
“这周都很忙。”林朝夕实话实说，“心理健康周，你是知道的。”
“我明白。”周寻的语气听不出情绪，“那你忙，注意休息。”
挂断电话，林朝夕看着屏幕上七个未接来电，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不是故意冷落周寻，只是学生工作确实占据了大部分时间。更何况，她还需要心理准备，如何与“重新认识”的周寻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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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周寻每天都会发信息来，有时分享一首歌，有时推荐一本书，有时只是简单的“早安”或“晚安”。林朝夕会抽空回复，但总是简短而克制。
周五晚上，活动终于告一段落。林朝夕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公寓，发现门口放着一个保温袋。
里面是还温热的海鲜粥，以及一张便签：“记得吃饭。周寻。”
林朝夕心头一暖，拿出手机想道谢，却又停住了。她想起这周自己冷淡的回应，想起那些未接的电话，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在不自觉地推开他——就像七年前那样。
正犹豫着，手机响了，是母亲。
“朝朝，这周末回家吗？妈妈包了你爱吃的韭菜饺子。”
“回，明天一早就回。”林朝夕柔声回答。
挂断电话后，她看着那盒海鲜粥，做了个决定。她拨通了周寻的号码。
“粥我收到了，谢谢。”她说。
“喜欢吗？”周寻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很喜欢。”林朝夕顿了顿，“周寻，明天我要回惠州看我妈妈。如果你有时间...想一起去吗？”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久到林朝夕以为信号断了。
“你确定？”周寻终于开口。
“我妈妈记得你。”林朝夕轻声说，“她常常提起，说当年那个总来家里帮我补数学的男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我会去。”周寻立刻回答，“明天几点出发？我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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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清晨，周寻准时出现在教师公寓楼下。他今天穿得很休闲，米色衬衫配卡其裤，看起来温和了许多。
“给伯母带了点礼物，不知道合不合适。”后备箱里放着精美的礼盒——燕窝、阿胶，还有一台最新款的血压计。
林朝夕惊讶：“太破费了。”
“应该的。”周寻为她打开车门，“很久没见了。”
去惠州的高速上，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电台里播放着老歌，窗外是飞速后退的风景。
“你妈妈身体还好吗？”周寻问。
“老毛病，需要定期复查，但总体稳定。”林朝夕回答，“你呢？叔叔阿姨都好吗？”
“他们在北京，退休后养花遛鸟，催我结婚。”周寻笑了笑，“每次打电话都问。”
林朝夕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转头看向窗外。
“对不起，让你不自在了。”周寻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我们说好从朋友开始的，我越界了。”
“不是你的问题。”林朝夕轻声说，“是我还没调整好心态。”
两小时后，车驶入惠州一个安静的小区。林朝夕家在一栋多层住宅的三楼，阳台上的绿植郁郁葱葱。
开门的是林母，看到周寻时，她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惊喜的笑容：“周寻？真的是你？”
“伯母好，很久不见。”周寻礼貌地点头。
“快进来快进来！”林母热情地把两人迎进屋，“朝朝，你怎么不早说周寻要来，我好多准备几个菜！”
屋子不大，但整洁温馨。墙上挂着林朝夕从小到大的照片，其中一张高中毕业照里，她和周寻并肩站着。
“妈，你别忙了，我们随便吃点就行。”林朝夕说。
“那怎么行！”林母已经系上了围裙，“周寻啊，你先坐，尝尝阿姨自己做的点心。”
周寻带来的礼物让林母既高兴又不好意思：“来就来，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午餐很丰盛，韭菜饺子、清蒸鱼、白切鸡...林母不停地给周寻夹菜：“多吃点，看你比高中时瘦了。”
“妈，人家那是保持身材。”林朝夕无奈。
“保持什么身材，健康最重要。”林母看着周寻，眼中满是慈爱，“周寻啊，这些年过得好吗？结婚了吗？”
“妈！”林朝夕制止道。
周寻却坦然回答：“工作挺顺利的，还没结婚。”
“那有对象了吗？”
“正在努力。”周寻说着，看了林朝夕一眼。
林母何等精明，立刻明白了什么，脸上笑容更深了：“好啊，好啊。你们先吃，我去切水果。”
母亲一进厨房，林朝夕就压低声音：“你别误导我妈。”
“我没有误导。”周寻认真地说，“我确实在努力。”
林朝夕还想说什么，林母已经端着果盘出来了：“周寻，陪阿姨聊聊。朝朝，你去把阳台的衣服收一下。”
支走女儿后，林母在周寻对面坐下，表情变得严肃：“周寻，阿姨问你件事，你要说实话。”
“您说。”
“你和朝朝...是重新在一起了吗？”
“还没有。”周寻诚实地回答，“我正在追求她，但她需要时间。”
林母点点头，眼中泛起泪光：“当年的事，朝朝都告诉我了。那孩子太要强，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不想拖累你。我这个做妈的，身体不争气，成了她的负担...”
“伯母，您千万别这么说。”周寻忙道，“朝夕从来没有觉得您是负担。她只是...太善良，总为别人考虑太多。”
“是啊，她从小就懂事，太懂事了。”林母擦擦眼角，“周寻，如果你还喜欢朝朝，阿姨支持你。那孩子这些年过得太苦了，表面坚强，心里比谁都渴望有人依靠。”
周寻郑重承诺：“伯母，我会好好对她，不会再让她独自承担一切。”
林朝夕收完衣服回来时，发现母亲眼睛红红的，周寻的表情异常认真。
“你们聊什么了？”她狐疑地问。
“聊你小时候的糗事。”周寻笑着说，“比如六岁时把邻居家的猫染成粉色。”
“妈！你怎么连这个都说了！”林朝夕脸红了。
午后的阳光洒满客厅，三个人聊着天，气氛温馨得像真正的一家人。林朝夕看着母亲开心的笑容，看着周寻耐心听母亲讲自己儿时故事的样子，心里某个角落渐渐软化。
也许，给彼此一个机会，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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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时，林母拉着周寻的手：“常来啊，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一定。”周寻答应。
回深圳的路上，夕阳将天空染成橘红色。车内很安静，但气氛不再尴尬。
“今天谢谢你。”林朝夕忽然说，“我妈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我应该早点来看她的。”周寻说，“朝夕，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嗯？”
“这七年，我投资了一些医疗健康项目，其中一个专注于慢性病管理。”周寻平稳地开着车，“如果你不介意，我想介绍伯母参加他们的健康管理计划，有专业的医生团队定期随访，费用方面不用担心。”
林朝夕震惊地看着他：“周寻，这不合适...”
“这不是施舍，也不是交换条件。”周寻打断她，“这是我作为一个朋友，想为你和伯母做的事。而且这个项目还在试验阶段，需要更多参与者提供数据反馈，伯母的加入对研究也有帮助。”
他说得如此合情合理，让人难以拒绝。
“让我考虑一下，好吗？”林朝夕最终说。
“当然。”周寻点头，“任何时候，你都有选择的权利。”
车驶入深圳市区，华灯初上。林朝夕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忽然问：“周寻，你真的觉得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七年的空白，不是那么容易填补的。”
“我不求填补空白。”周寻回答，“我只希望，我们能创造新的记忆。从现在开始，一点一点地。”
车停在教师公寓楼下，周寻没有立即解开安全带。
“朝夕，这三个月，我不会逼你做任何决定。我只想让你看到，现在的周寻是什么样的，现在的我能给你什么样的支持。”他转头看着她，“无论最后你选择什么，我都尊重。”
林朝夕看着他眼中真诚的光芒，感到心中的防线又松动了一分。
“下周我有一天调休。”她说，“如果你有空...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像普通朋友那样。”
周寻的眼睛亮了起来：“我有空。任何时候都有空。”
林朝夕笑了：“那等我确定时间告诉你。”
“好。”周寻也笑了，“晚安，朝夕。”
“晚安。”
上楼时，林朝夕脚步轻快。她想起母亲今天悄悄对她说的话：“朝朝，人生很短，别让骄傲和恐惧阻止你追求幸福。”
也许母亲是对的。也许她应该勇敢一点，给这段感情，也给自己一个真正的机会。
手机震动，是周寻发来的信息：“忘了说，你今天笑起来的样子，和高中时一模一样。”
林朝夕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还未离开的车，回复道：“你也是。”
楼下，车内的周寻看着这条信息，嘴角扬起七年未曾有过的，真正轻松的笑容。
三个月，才刚刚开始。而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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