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空处的领域如同退潮般悄然消散，凝固成黑色浮雕的万千阴兵瞬间“活”了过来！停滞的死亡狂潮再次翻涌，嗜血的尖啸与刺骨寒意如同海啸般扑向众人——然而，那道无形的边界仿佛依旧存在。阴兵洪流在距离五条悟展开的领域原位置仅半米处，如同撞上一堵叹息之墙，疯狂冲击却无法寸进，只能在领域外的空间徒劳翻滚嘶嚎，形成一道诡异而令人窒息的“死亡瀑布”。

“嘛，看来‘保质期’还没过呢~” 五条悟收回望向阴兵的目光，仿佛只是随手关掉了一个吵闹的电视节目。他转向张起灵，墨镜后的视线带着不容置疑的兴味，指尖甚至悠闲地卷起一缕自己雪白的发梢，“所以，小哥，约会的事考虑得怎么样？地点嘛……就选在门后面怎么样？看起来挺热闹的。”他抬下巴点了点那扇依旧洞开、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青铜巨门。

张起灵握着黑金古刀的手背青筋暴起。领域解除的瞬间，他已如猎豹般重新绷紧身体挡在众人前方。此刻，他深不见底的眼眸死死锁着五条悟，里面翻涌的不再仅仅是警惕，更添了一丝被冒犯的冰寒怒意。这个白发男人轻佻的话语和无法理解的力量，像一根针，刺破了他千年古井般的沉寂。

“你、到、底、是、什、么？”张起灵一字一顿，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土深处的寒冰。黑金古刀的刀锋在幽暗中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渴饮强敌之血。

“哎——不是说了嘛，最强的咒术师，五条悟哦！”五条悟夸张地叹了口气，像在抱怨小孩子记性差。他无视那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意，反而向前凑近一步，鼻尖几乎要碰到张起灵的额发，深深吸了一口气，露出陶醉的表情，“啊…就是这个！比陈年老酒还醇厚的‘死气’…小哥，你活着真是浪费材料，不如跟我回东京高专当个特级咒物标本？保证待遇从优，草莓牛奶无限量供应！”

“我靠！标本？！还他妈是特级的？！”王胖子终于从石化状态惊醒，一把捡起掉在地上的草莓牛奶盒，仿佛那是他的护身符，“天真！听见没？这白毛帅哥想把小哥做成腌腊肉！比尸鳖王还邪性啊！”

吴邪脸色惨白，后背紧紧抵着冰冷的岩壁，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他看看近在咫尺却被无形屏障阻隔的阴兵狂潮，又看看那个谈笑间“冻结”地狱、此刻正对着小哥“评头论足”的白发男人，巨大的认知冲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这力量……完全超出了《吴邪的私家笔记》里任何怪力乱神的记载！

解雨臣和黑瞎子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骇然与凝重。黑瞎子搭在枪柄上的手指松了又紧，最终缓缓放下。面对这种层次的存在，热武器恐怕连挠痒痒都算不上。解雨臣则悄然移动脚步，将吴邪更严密地护在身后，龙纹短棍的棍尖微微下垂，却是一个更注重防御的守势——面对未知的“非人”，硬拼是最愚蠢的选择。

“五条……先生？”解雨臣开口，声音带着刻意维持的平稳，“感谢您出手相助。您说的‘咒术师’、‘诅咒’……我们闻所未闻。这门后的东西，您似乎……认得？”他敏锐地抓住了五条悟话语中透露的信息点。这个自称咒术师的男人，对青铜门和门后的阴兵，似乎有着不同于他们的认知体系。

五条悟终于舍得把目光从张起灵脸上移开，转向解雨臣，笑容灿烂：“啊呀，终于有个能好好说话的聪明人了呢！‘认得’谈不上哦，只是‘感觉’到一些熟悉又讨厌的味道罢了。”他摸了摸下巴，六眼穿透墨镜，凝视着青铜门深处翻滚的黑暗，“很浓的‘诅咒’气息呢，虽然形态和我们的不太一样，但那股子…嗯…‘不甘’‘怨恨’‘执念’混在一起的馊味，隔着门都熏得我鼻子疼。跟某些特级咒灵的老巢差不多臭。”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青铜门内翻滚的黑暗深处，突然亮起两盏巨大的、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灯笼”！那不是灯笼，而是一双巨大无比、充满恶意的眼睛！一股远比阴兵更加古老、更加沉重、带着洪荒凶戾气息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压下！

“呜嗷——！！！”

一声低沉到撼动灵魂的咆哮从门内传出，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响！王胖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吴邪和解雨臣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黑瞎子单膝跪地，强撑着没有倒下，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刀。连张起灵的身体都晃了晃，黑金古刀拄地才稳住身形，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唯有五条悟，仿佛感受不到这灵魂层面的冲击。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哦？正主终于舍得露脸了？”他饶有兴致地推了推墨镜，“个头不小嘛，这咒力量…啧，快赶上被封印状态下的宿傩了？有意思。”

那双巨眼死死锁定在五条悟身上，幽绿的火焰剧烈跳动，传递出愤怒、忌惮，以及一丝…贪婪？仿佛看到了绝佳的猎物。

“它…它在看你！白毛…五条兄弟！”王胖子牙齿打颤，指着那双巨眼，“它好像…想吃了你！”

“想吃我？”五条悟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噗嗤一声笑出来，“胖子，你很有幽默感嘛！不过……”他收敛笑容，苍蓝的咒力如同实质的火焰，开始在他周身无声地升腾、流转，白发无风自动，“它最好祈祷自己的牙口够硬。毕竟，我可不是什么‘美味’的小点心。”

他再次看向张起灵，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晚饭菜单：“小哥，看来我们的‘约会’要提前开始了。门后面的‘大可爱’好像不太欢迎我们站着聊天呢。怎么样？要不要组个队？我负责打爆它的眼睛，你负责…嗯…用你的‘美味’死气给它加加餐？合作愉快的话，出去我请你喝全东京最好喝的草莓巴菲哦！”

张起灵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站直身体，抹去嘴角一丝血迹，黑金古刀再次抬起，刀尖不再指向五条悟，而是遥遥对准了青铜门内那双令人灵魂战栗的巨眼。冰冷的战意混合着决绝的死志，在他周身弥漫开来。这无声的回答，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

吴邪看着并肩而立（虽然隔着几米远）的白发男人和自家闷油瓶，再看看门内那如同魔神般的巨大存在，一股荒谬绝伦又热血沸腾的感觉冲上头顶。他猛地灌了一口手里冰凉的草莓牛奶——那甜腻的人造香精味此刻竟成了压惊良药。

“胖子！”吴邪嘶哑着嗓子，眼神却亮得惊人，“抄家伙！管他什么咒术师阴兵还是上古邪神……想动小哥，先问过我们嫩牛五方！”

王胖子看着吴邪手里的牛奶盒，再看看门内的巨眼，一咬牙，狠狠将剩下的草莓牛奶一饮而尽，把空盒子往地上一摔：“他奶奶的！拼了！胖爷我喝了这洋玩意，也算跟国际接轨了！白毛兄，算胖爷一个！打爆那灯笼眼！”

解雨臣和黑瞎子没有言语，但两人同时向前一步，与张起灵、吴邪、王胖子隐隐站成了一个攻守兼备的阵型。目标，直指青铜门后的恐怖存在。

五条悟看着这群在绝境中爆发出惊人斗志的“普通人”，墨镜后的苍蓝眼眸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愉悦的光芒。

“这才对嘛！”他大笑起来，双手插兜，姿态闲适地率先向着那片翻涌的死亡阴影和门内的巨眼走去，仿佛只是去逛个街。“冒险，果然还是要人多才热闹啊！那么——”

他微微侧头，白发在幽暗的光线下划过一道耀眼的弧光。

“Let's party, 小哥！”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