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给您抓了一袋萤火虫回来!”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丫鬟,兴冲冲地提着一只微微泛光的布袋奔了进来。她脸上满是藏不住的雀跃,似乎那袋中装的不是萤火虫,而是整个夏夜的星光。被蒙住双眼的女孩闻声抬起头来,烛火摇曳间,她的小脸沐浴在柔和的光晕里,显得愈发白皙而清透,仿佛连呼吸都染上了一丝朦胧的静谧。
“真美啊,谢谢黍麦。”女孩轻声说道,纤细的手指接过袋子,小心翼翼地扯开袋口。刹那间,点点萤火虫飞舞而出,在夜色中闪烁着柔光,仿佛在她的指尖萦绕起一场梦幻的星河。黍麦忍不住低声惊呼,眼中满是惊艳与赞叹。
身为寄住在祖母南氏家的裴家二小姐,裴星澜自幼便被姑母等人以“保护”之名软禁于阁楼上。对外,她的存在被传为一位体弱多病的女子,而她亦顺水推舟地配合着这场戏码。每日,她都会服下些许不伤根本的毒药,再逼出几口鲜血,用以装点那份虚假的孱弱。在旁人眼中,她是脆弱且无助的;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伪装。
他们所觊觎的,不过是裴家那显赫的官位与万贯的家财罢了。
裴家满门忠烈,声名赫赫却也血泪斑斑。爹娘与姐姐先后战死沙场,留下了无尽的悲怆与未竟的责任。而今,金钱与护国公的官位——这般沉重而耀眼的诱惑,竟落在她这样一个尚未羽翼丰满的弱女子肩上。面对这滔天权势与巨大风险,她别无选择,唯有隐忍低头,以示弱求存,在夹缝中守护那残存的一线生机。
南家甚至未替她安排一个称职的丫鬟,黍麦与她的哥哥谷稞,便成了小姐身边仅有的两名仆从。黍麦心中并无那些攀龙附凤、妄图飞上枝头化凤凰的念头。面对这位长期被幽禁于深闺中的小姐,黍麦总是绞尽脑汁,用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儿来博取她的一丝欢笑,试图为她平淡无趣的生活添上些许光彩。
然而,又有谁能知晓,她竟是裴家剑法真正的传人。裴家的枪法与剑法向来分开传承,枪法授给了姐姐,而那精妙绝伦的剑法则交付于她,成为她血脉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小姐,二夫人又让人来问,您的身体可好些了?”谷稞眉心轻蹙,语气中透着些许无奈,将这句话转达了出来。
又是这种虚伪的关心……裴星澜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心底泛起一丝冷意。不过是想等她身体恢复后,让她去教导那个儿子剑法罢了。她已经重复了无数次,裴家剑法从不外传,可对方却始终不肯死心,仿佛未曾听见那句斩钉截铁的拒绝一般。每一次提及,都像是一根细细的针,不痛,却令人难以忽视地刺入她的耐心深处。
南家收留她,恐怕也仅是觊觎那些利益罢了。南家曾不止一次提起,想让她将护国公的官位交给她的姐夫,南家的养子萧逸风。他始终口口声声宣称会忠于姐姐,试图以此换取她的支持。然而,他似乎忘了,他曾当着她的面与其他女子举止亲密,那份虚伪的模样早已深深刻在她的心底。
而且,他的武功甚至都不及她这样的弱女子,他又凭什么担当护国公之职?这般质疑在她心中翻涌,仿佛嘲弄般讽刺着他的无能。即便他出身显赫,可在这乱世之中,仅凭血统又如何能服众?护国公之位,需的是强者之姿,而非徒有虚名的庸人。
裴星澜微微偏过头,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难以忽视的冷意,“帮我回二夫人,我身体仍旧不适,无法拿剑。”她的目光落在窗边,似乎连多看对方一眼的力气都没有。谷稞闻声点了点头,恭敬地退了出去,门扉轻合,将室内与外界隔绝成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