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安满月那日，洱海边的小院挂满了红绸，石榴树上系着的铜铃在风中叮咚作响。尔康紫薇带着五岁的东儿骑马疾驰三日赶到，紫薇裙摆还沾着路上的泥点，却小心翼翼捧出锦盒："这虎头鞋绣了七七四十九天，针脚里都缝着平安。"柳青柳红更夸张，扛着比念安还高的檀木箭匣闯进来，柳红晃着小弓箭直嚷："等娃会走路，我教他百步穿杨！"永琪笑着接过箭匣，瞥见小燕子偷偷抹眼泪——原来被珍视的感觉，多年后依然滚烫。

春日的大理总裹着层朦胧的绿纱。永琪将三岁的念安抱上矮脚马，缰绳还未握紧，小家伙突然扯着嗓子喊："驾！"惊得小马驹撒开蹄子乱跑。永琪脸色骤变，提气追上去时，却见念安咯咯笑着，肉乎乎的小手牢牢攥住马鬃。小燕子举着竹蜻蜓在后面追，裙摆沾满草屑，"慢点跑！摔着看你爹不打你屁股！"话落音，念安已被永琪稳稳捞进怀里，小家伙还晃着脚丫子："阿爹，我比风还快！"永琪刮了下他鼻尖，"再胡闹，今晚的糖糕就没了。"

盛夏雷雨突至，一家三口被困在湖心亭。小燕子指着雨帘突发奇想，"我们玩'接雨写诗'！"她接满一瓢雨水，歪歪扭扭写下"雨大"二字。念安踮脚蘸水，在青石板上画了只歪嘴鸭子，"这是阿爹被雨淋的样子！"永琪作势要打，却被小燕子拦住，"别动！我要画全家福！"她将两人拽到身旁，指尖掠过永琪眉眼时，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在念安的哄笑里，蜻蜓点水般亲在她唇上。

秋风起时，苍山的野果熟透了。念安背着小竹篓，专挑最高枝的红果摘，还不忘叮嘱："阿娘小心刺！"当他捧着沾满口水的野莓塞进永琪嘴里，又突然变魔术似的掏出朵野菊花别在小燕子发间，"阿娘是最漂亮的仙女！"永琪倚着树干看妻儿嬉闹，夕阳把他们的影子叠成温柔的一团，恍惚间竟想起多年前在漱芳斋，也是这样一个黄昏，小燕子踩着他的影子说要一辈子疯闹。

寒冬围炉夜，念安趴在永琪膝头听故事。"后来呢？皇阿玛真的赦免了你们？"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小燕子突然往他嘴里塞块烤年糕，"要听故事，先背诗！"念安立刻摇头晃脑："山无棱，天地合......"背到"乃敢与君绝"时，故意挤眉弄眼地看向永琪。永琪笑着将儿子抛起来，"调皮鬼，明日就送你去学堂！"话音未落，小燕子已扑过来挠痒痒，三人笑作一团，惊飞了檐下的雪。

那日永琪外出归来，远远望见小燕子坐在秋千上，念安正踮脚给她簪花。"阿娘像不像画里的美人？"小家伙认真的模样逗得小燕子直笑。永琪悄悄走近，从背后环住妻子，"比画里的还美。"念安见状捂住眼睛，"羞羞！我要去告诉柳青伯伯！"边喊边跑向洱海，夕阳把他的身影拉得老长，惊起一群白鹭。

暮色渐浓，三人并肩坐在礁石上。念安突然捡起贝壳贴在耳边，"我听到大海在唱歌！"他转头看向父母交叠的手，"阿爹阿娘也要一直这样听海唱歌。"永琪握紧小燕子的手，掌心的温度穿过十年岁月，依然滚烫如初。远处渔火点点，归舟的摇橹声混着念安的童谣，在波光里轻轻摇晃，摇碎了满海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