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屈膝行礼,礼数周全却难掩声音中的颤抖:“臣妾给皇上请安。”
她抬起头,眼底满是焦灼与惶恐,目光紧紧锁住皇上:“刚才听苏公公说,哥哥在回京途中出了事?他们现在人在哪儿?伤得严重不严重?有没有生命危险?”
皇上看着她苍白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起身走上前,轻轻拉住她的手。
——那双手冰凉刺骨,还在微微发颤。
“你先别着急,坐下慢慢说。”他扶着年世兰在一旁的锦凳上坐下,语气沉重,“你哥哥他们一行,在回京途中遭遇了流寇伏击。事发突然,队伍被冲散,如今你哥哥和两个侄子,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这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在年世兰的心上。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嗡嗡作响,皇上后面说的话再也听不进去,身体一软,便直直地晕了过去。
“世兰!”皇上惊呼一声,连忙扶住她,厉声吩咐,“来人!快传太医!”
殿外的侍卫和宫女闻声而入,七手八脚地将年世兰抬上软榻,匆匆往翊坤宫赶去。
再次醒来时,年世兰已经躺在翊坤宫的寝殿里,熟悉的熏香萦绕在鼻尖,皇上坐在床边,正担忧地看着她。
窗外的雨还在下,天色依旧阴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世兰,你醒了?”皇上见她睁眼,连忙握住她的手,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头还晕吗?太医已经看过了,说你是急火攻心,需要好好静养。”
年世兰哪里顾得上静养,猛地坐起身,不顾身体的虚弱,抓住皇上的胳膊,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皇上,哥哥……哥哥他们到底怎么样了?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你放心,朕已经派了快马,连夜赶往事发地追查,也调动了附近的驻军一同搜寻。”皇上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你哥哥行军多年,作战经验丰富,身边又有精锐护卫,定然不会有事的。年富和年兴也自幼习武,机灵得很,说不定只是暂时与大部队走散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
年世兰知道皇上的话多半是安慰,可此刻她也只能选择相信。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必须弄清楚这背后的真相。
“皇上,臣妾有一事想问。”年世兰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语气也沉稳了许多,“哥哥回京的消息,虽说不算绝密,但知晓具体行程和路线的人,定然不多。流寇怎么会如此精准地设下伏击?”
“臣妾斗胆揣测,会不会是……皇上身边有人走漏了消息?甚至,这根本就不是流寇所为,而是朝中之人蓄意谋害?”
皇上的脸色沉了沉,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年世兰的猜测,他又何尝没有想到?
年羹尧手握重兵,虽已主动放权,但在朝中树敌颇多,觊觎年家权势的人不在少数。
而且,知晓年羹尧具体行程的,都是朝中核心人员,这背后若没有人里应外合,绝不可能如此精准地伏击。
他心中想得更远,年羹尧是他倚重的武将重臣,多年来平定边疆,劳苦功高。
即便他对年羹尧有所猜忌,也从未想过要置他于死地。
如今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伏击朝廷命官,这不仅是针对年家,更是对他皇权的挑衅!
“你放心,此事朕定会彻查到底。”皇上的语气带着几分狠厉,“无论是谁,敢谋害忠良,觊觎皇权,朕都绝不会轻饶!等找到年羹尧父子,查明真相后,朕定会给你,给年家,一个满意的交待。”
年世兰从皇上的眼神中看到了决绝,心中稍稍安定了些。
她也猜到,皇上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毕竟这关乎到他的统治根基。
她又想起了自己最初的疑虑,忍不住在心里摇了摇头,应该不是皇上。
哥哥手中的兵符还未完全上交,皇上若是想对年家动手,绝不会选在这个时候,落人口实。
而且哥哥已经主动收敛锋芒,放权退让,皇上没有理由急着置他于死地。
送走皇上后,年世兰立刻召集了翊坤宫的心腹,包括周宁海、颂芝在内的核心人员都聚集在暖阁里。
“娘娘,您吩咐吧!”周宁海单膝跪地,语气坚定,“只要能找到大将军和两位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是啊娘娘,我们都听您的!”其他心腹也纷纷附和,眼中满是忠诚。
年世兰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阴雨,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决绝:“传本宫的命令,调动咱们年家在京城内外所有的暗线和人手,立刻赶往西北事发地,全力搜寻大将军和两位公子的下落。”
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记住,优先级只有一个——找到大将军、年富和年兴!”
“其他的人,无论死活,都不必在意。”
“只要能把他们三人平安带回来,本宫重重有赏,金银珠宝、官职爵位,只要你们想要,本宫都能给你们!”
“但若是找不到,或是出了任何差错,你们也不必回来了!”
“属下遵旨!”众人齐声应道,语气中没有丝毫犹豫。
看着众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年世兰才缓缓转过身,靠在窗边的柱子上,闭上了眼睛。
连日的担忧和急火攻心,让她身心俱疲,可她不敢有丝毫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