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花鸟小品展”开幕酒会设在王昀画廊新落成的艺术空间。挑高的大厅里，柔和的射灯聚焦在一幅幅精妙绝伦的古画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中浮动着香槟、香水与淡淡墨香交织的微妙气息。
沈清砚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墨蓝色暗纹西装，剪裁极佳，勾勒出他清瘦挺拔的身形，内搭一件质料柔软的真丝白衬衫，领口解开一粒纽扣，恰到好处地缓和了西装的正式感，更添几分清冷的慵懒。他站在一幅他亲手修复过的恽寿平没骨花卉前，正与几位资深藏家低声交谈。清冷的侧颜在精心设计的灯光下，如同最完美的玉雕，吸引着周围若有若无的目光。
顾屿则像一尊守护神，穿着一身剪裁更为锐利的深黑色西装，站在离沈清砚半步之遥的地方。他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社交笑容，与画廊的几位重要投资人寒暄着，举手投足间是年轻企业家的沉稳自信。然而，他眼角的余光，却如同最精准的雷达，时刻锁定在沈清砚身上，尤其是那些试图靠近沈清砚、眼神中带着过分热切欣赏的人。
王昀端着两杯香槟，笑容满面地穿过人群，目标明确地走向沈清砚。
顾屿几乎是瞬间就捕捉到了他的动向。他不动声色地结束了与眼前投资人的对话，身体不着痕迹地移动了半步，恰好挡在了王昀与沈清砚之间，形成一个微妙的屏障。
“沈老师，顾总。” 王昀仿佛没察觉到顾屿的“护食”姿态，将其中一杯香槟递给沈清砚，另一杯则递向顾屿，笑容温文尔雅，“感谢二位赏光。沈老师修复的这几幅作品，是本次展览当之无愧的亮点，刚才几位老藏家赞不绝口啊。”
沈清砚接过香槟，指尖与王昀的短暂接触让顾屿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面上维持着微笑，也接过了酒杯，只是没喝。
“王总过誉，职责所在。” 沈清砚的声音清泠如玉石相击，礼貌而疏离。
“沈老师太谦虚了。” 王昀的目光落在沈清砚线条优美的脖颈和微敞的领口，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随即又转向他袖口处，“这枚袖扣很别致，与沈老师的气质相得益彰。”
那是一枚设计极简的铂金袖扣，造型像一弯清冷的弦月，边缘镶嵌着细碎的黑色钻石，低调而矜贵。
沈清砚还未开口，顾屿低沉含笑的嗓音便插了进来：“王总好眼力。这是去年我在苏富比拍下的小玩意儿，看着衬他，就硬让他戴上了。” 他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炫耀自家宝贝的得意，手臂极其自然地抬起，轻轻搭在了沈清砚的后腰上。掌心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西装面料传递过去，是一个无声却极具占有意味的宣告。
王昀脸上的笑容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目光扫过顾屿那只宣示主权的手，又落回沈清砚脸上，试图从他清冷的表情里找到一丝不情愿的痕迹。然而沈清砚只是垂眸抿了一口香槟，长睫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没有任何抗拒的表示，甚至在那只手搭上来时，身体几不可察地向顾屿的方向靠拢了微乎其微的一点点。
这微小的动作，被顾屿敏锐地捕捉到。一股巨大的满足感瞬间冲刷掉刚才因王昀目光而产生的不爽。他搭在沈清砚腰后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带着点愉悦的力道，摩挲了一下。
“原来是顾总的心意，难怪如此独特。” 王昀很快调整好表情，笑容重新变得无懈可击，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说起来，沈老师，上次跟您提过的那位对您修复技艺非常仰慕的周先生，今天也来了，一直想找机会跟您请教几个专业问题，不知您现在是否方便……”
“不方便。” 顾屿几乎是立刻截断了王昀的话头，声音依旧带着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他微微侧身，将沈清砚更完整地护在自己身侧，目光坦然地迎上王昀，“清砚今天陪我来的，算是半个家属。专业探讨还是留到工作时间更合适，王总您说呢？酒会嘛，就该放松点。” 他晃了晃手中的香槟杯，语气轻松，却把“家属”和“陪我”两个词咬得格外清晰。
王昀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英俊、气场却异常强势的男人，以及被他牢牢护在羽翼之下、神色清冷却明显默许这种保护的沈清砚，心中最后一丝试探的火苗也被彻底浇熄。他干笑两声：“顾总说得对，是我唐突了。那二位先自便，我去招呼其他客人。” 说完，几乎是有些仓促地转身离开。
看着王昀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顾屿搭在沈清砚腰后的手才稍稍放松了些力道。他低下头，凑近沈清砚的耳边，温热的呼吸带着一丝得意的邀功，还有不易察觉的撒娇意味：“清砚哥哥，我棒不棒？帮你赶走讨厌的苍蝇了。” 他说话时，嘴唇几乎要碰到沈清砚敏感的耳廓。
沈清砚能感觉到耳后肌肤因那温热气息而微微发麻。他不动声色地稍稍偏开头，清冷的眸光扫过顾屿带着点小得意的俊脸，又落在他自己袖口那枚被王昀称赞过的弦月袖扣上。
“嗯。” 沈清砚淡淡应了一声，算是认可了他的“功劳”。
顾屿对这个简单的回应显然不够满意。他正想再讨要点实质性的“奖励”，却见沈清砚忽然抬起手，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拂过他黑色西装外套的袖口。
那里，别着一枚与沈清砚袖扣同系列的铂金袖扣，造型是一颗环绕着弦月的、带着细碎光芒的星星。
“这里，” 沈清砚的指尖在那枚星月环绕的袖扣上极轻地点了一下，声音压得极低，清冷的声线在嘈杂的背景音里，如同冰泉滑过玉石，清晰地落入顾屿耳中，“沾了香槟渍。”
他的动作优雅自然，像是在替伴侣整理仪容。指尖隔着薄薄的衬衫袖口布料，若有似无地擦过顾屿手腕内侧敏感的肌肤。
顾屿只觉得一股细微的电流瞬间从被触碰的地方窜遍全身！他猛地看向沈清砚，对方却已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目光平静地投向不远处的一幅画作，仿佛刚才那个带着隐秘撩拨意味的动作只是他的错觉。
但顾屿知道不是！
沈清砚清冷的侧脸在灯光下依旧完美无瑕，耳根却在他收回手的瞬间，悄然晕开一抹极其浅淡的绯色，快得让人抓不住，却像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顾屿压抑的渴望。
手腕内侧那残留的、被羽毛拂过般的触感，混合着沈清砚指尖微凉的记忆，瞬间将顾屿拉回到一年前某个商业酒会的尴尬时刻。
那是顾屿正式接手家族部分业务后，第一次独立主持一个重要项目的签约酒会。他穿着笔挺的定制西装，努力模仿着父亲在社交场合的沉稳气度，试图在那些商场老狐狸面前撑起场面。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顾屿端着酒杯，正与一位重要合作伙伴交谈，试图将话题引向核心条款。然而，对方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明显带着别样心思的女伴，却频频将身体贴近顾屿，浓郁的香水味几乎将他淹没。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几次“不经意”地想要搭上顾屿的手臂。
顾屿强忍着不适，一边不着痕迹地避开那只手，一边还要维持着脸上的笑容，继续与合作伙伴周旋，额角已经隐隐渗出细汗。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应酬场合的“骚扰”比商业谈判更让人心力交瘁。他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那个能让他安心的身影。
沈清砚作为他的“家属”也在场，只是习惯性地待在相对安静的角落。他很快捕捉到了顾屿投来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求助和烦躁的目光。
沈清砚放下手中的酒杯，迈着沉静的步子穿过人群，径直走到顾屿身边。他没有看那个试图贴上来的女人，只是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拂去顾屿西装肩头一丝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这里，” 沈清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清冷的眸光落在顾屿脸上，仿佛周围其他人都不存在，“有点皱。” 说着，他修长的手指极其自然地滑过顾屿的西装领口，动作优雅流畅，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密和宣示意味。
那个试图靠近的女人被沈清砚强大的气场和这无声的“主权宣告”震慑住了，讪讪地收回了手。合作伙伴也露出了然又带着点揶揄的笑容。
顾屿紧绷的神经在沈清砚靠近的瞬间就松弛下来。他看着沈清砚近在咫尺的清冷面容，感受着他指尖整理衣领时带来的微凉触感和安全感，胸腔里被烦闷填塞的角落瞬间被熨帖得平整温暖。他甚至能闻到沈清砚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干净的淡香，将周围令人窒息的香水味彻底驱散。
那一刻，顾屿只觉得眼前这个清冷如月的人，是他混乱世界里唯一的灯塔和港湾。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在沈清砚收回手时，反手握住了他微凉的手腕，紧紧攥住，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沈清砚似乎有些意外，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波动，却没有挣脱，任由顾屿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点孩子气的依赖和宣示，紧紧握着他的手腕，直到酒会结束。
画展大厅的灯光柔和依旧，顾屿看着眼前沈清砚清冷依旧、耳根却染着薄红的侧脸，手腕内侧仿佛还残留着刚才那若有似无的撩拨触感。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混合着刚才成功“护食”的得意和被反撩的悸动。
他不再满足于半步之遥的距离。借着人群的掩护，他再次靠近沈清砚，身体几乎紧贴着他的后背，温热的胸膛若有似无地熨帖着沈清砚清瘦的脊背线条。他低下头，嘴唇几乎贴上沈清砚泛红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带着浓烈的占有欲和一丝被撩拨后的危险气息：
“清砚哥哥学坏了……故意的是不是？” 他灼热的呼吸喷在敏感的耳后肌肤上，“撩完就想跑？”
沈清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传来的、属于顾屿的滚烫体温和结实肌肉的压迫感。他没有回头，也没有推开，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没有。” 他矢口否认，声音却比平时低哑了一丝。
“就有。” 顾屿的声音更哑，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垂在身侧的手，借着西装外套的掩护，极其大胆地、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握住了沈清砚微凉的手指！十指相扣，掌心紧密相贴，将沈清砚的手牢牢锁在自己滚烫的掌心里。
沈清砚的手指在他掌心轻微地挣动了一下，却被握得更紧。
“那个姓王的，还有那些人的眼神，都讨厌死了。” 顾屿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醋意和不满，在沈清砚耳边低语，像只委屈又霸道的大狗在主人耳边告状，“清砚哥哥是我的，从头到脚，连根头发丝都是我的！他们凭什么看？”
他的话语直白而滚烫，带着少年般的独占宣言。沈清砚被他扣着手，紧贴着后背，耳畔是灼热的呼吸和霸道的宣告，清冷的脸上终于难以维持平静，那抹绯色从耳根蔓延到了脸颊。
“顾屿……放手。” 他低声警告，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声音却没什么威慑力。
“不放。” 顾屿反而得寸进尺，将交握的手藏得更深，身体贴得更紧，下巴几乎要搁在沈清砚的肩上，声音黏糊糊地耍赖，“除非清砚哥哥答应我，待会儿酒会结束，我们第一个走……然后，回家补偿我。”
“补偿什么？” 沈清砚下意识地问出口，随即又懊恼地抿紧了唇。
顾屿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到沈清砚的后背。他侧过头，嘴唇几乎擦过沈清砚的颈侧动脉，用气声吐出暧昧又直白的要求：
“补偿我被那么多人觊觎的……精神损失费。” 他顿了顿，补充道，“用清砚哥哥自己付。”
沈清砚：“……”
灯光流转，衣香鬓影。无人知晓，在光鲜亮丽的画展大厅一隅，在优雅的西装革履之下，藏匿着怎样炽热交缠的手指和滚烫的私语。顾屿像一只披着精英外衣的“西装暴徒”，用他独有的、黏人又霸道的“绿茶”手段，牢牢圈占着他的清冷月光，寸步不让。
而沈清砚，在这份密不透风的占有和甜蜜的“勒索”中，清冷的防线寸寸失守，最终只能任由耳根的红晕，泄露了心底那片早已为这只“暴徒小狗”融化的柔软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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