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热汤面

降温的那天，局里接到报案，说老巷的供暖管道坏了，几户老人家里没暖气。出警时，江喧特意多带了件外套，是顾砚上周塞给他的，说“老巷风大，备着”。

到巷口时，正撞见林姨带着念念和小宇在给老人送姜汤。“刚煮的，趁热喝。”林姨把保温杯递给一位老奶奶，转头看见他们，笑了，“来得正好，帮着抬抬暖气片？”

顾砚撸起袖子去搬东西，江喧蹲下来帮老人调试电暖器。角落里的小桌上，放着碗没吃完的热汤面，面条根根分明，上面卧着个荷包蛋，像极了小时候顾砚家早餐的样子。

“这面是巷尾面馆送的，”老人说，“老板说，以前有个警察总来这儿吃面，每次都加双份青菜，说‘搭档爱吃’。”

江喧的心轻轻动了一下。他想起顾砚昨天说“去面馆看看”，回来时手里多了包青菜种子，说是“给林姨种在砖窑厂”。

忙到傍晚，管道终于修好。林姨非要留他们吃晚饭，就在老槐树下支了张桌子，煮了一大锅汤面，荷包蛋堆得像小山。“念念说，要给你们补补，”林姨往江喧碗里夹面，“最近看你们总熬夜。”

顾砚的手机响了，是文具店老板：“‘橡皮日记’写满半本了，孩子们说明天要给你们读新内容呢。”

挂了电话，他把自己碗里的荷包蛋夹给江喧：“多吃点，晚上可能要加班。”

江喧没接，又夹了回去：“你也需要。”两人的筷子在碗上空碰了一下，像小时候分橡皮时，总把大的那块推给对方。

夜色慢慢漫上来，老槐树上的橡皮风铃在风里晃，发出细碎的声响。孩子们围着桌子唱刚学的歌，歌词是萌萌编的：“橡皮拼拼，警察亲亲，老槐树长，我们开心……”

顾砚突然笑出声，江喧也跟着笑。远处的警灯偶尔闪过，却不像以前那样让人紧张，反倒像给这巷口的烟火，添了点安心的底色。

加班到深夜，两人走在空荡的街道上，顾砚突然从口袋里摸出块东西，塞进江喧手里——是块新的橡皮，上面用小刀刻了个迷你的风铃图案，边角被磨得很圆，显然刻了很久。“刚才在办公室刻的，”他声音有点低，“挂在你抽屉里，当护身符。”

江喧握紧橡皮，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他想起第一次收到顾砚的橡皮，也是这样的深夜，雨打在窗户上，少年把半块橡皮塞进他手心，说“这样就不会迷路了”。

“对了，”他抬头看向顾砚，眼里映着路灯的光，“师父的旧物整理好了，下周去看看他吧。”

顾砚点头，目光落在他攥着橡皮的手上：“带两小块橡皮去，告诉他，我们找到彼此了。”

汤面的热气早已散去，但心里的暖意却越来越浓。江喧看着老槐树的影子里，两块拼合的橡皮正随着风铃轻晃，像在说：

所有未完的故事，都会在热汤面的香气里，在孩子们的歌声里，在彼此递来的荷包蛋里，慢慢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