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在原地——
祝小柒正蜷在落怀清怀里,额头抵着他心口结痂的伤痕,而少年无意识地环抱着她,下颌轻蹭着她散落的发丝,腕间红绳与她的衣带缠作一团。晨露凝成的暖雾尚未散尽,如同轻纱笼罩着相偎的两人。
"咳...该换药了。"老大夫尴尬地叩了叩门框。
祝小柒迷蒙睁开眼,正对上落怀清近在咫尺的睡颜。她惊得猛然坐起,下意识将他往外一推——
"咚!"
落怀清猝不及防摔下草铺,后脑磕在药碾子上发出闷响。他吃痛地睁开眼,恰看见祝小柒慌慌张张扑过来:"对不起!我是不是推到你了?疼不疼?"
两人同时去揉他后脑撞到的地方,手指猝不及防叠在一起。祝小柒像被烫到般缩回手,落怀清却望着她泛红的脸颊怔怔出神——
"无妨。"他偏过头藏起发烫的耳尖。
老大夫熟练地替祝小柒换好药,收拾药箱时刻意避开了两人的目光。屋内一时只剩纱布摩擦的细响,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落怀清待老大夫退出去后,才缓步走近。他站在离祝小柒三步远的地方,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什么:"伤势...可好些了?还疼么?"
祝小柒摇摇头,努力扯出个笑:"好多了,你的伤呢?"她目光落在他依旧渗着血痕的衣襟上。
落怀清下意识抬手掩住伤口,唇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无妨。这些伤我早已习惯了。"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天气,可祝小柒却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楚。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落怀清忽然深深低下头,声音沙哑得厉害:"对不起...又是我连累了你。"他攥紧的指节发白,"若不是我,你根本不会..."
祝小柒打断了他:"不要说这些了,我不想听。"
落怀清小心翼翼的解释到:"我不是故意要杀人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会有那么几天时间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们说是因为我的身体里住着邪根,我是魔尊的寄生的,我不想杀人的,可是我控制不住,我真的也很痛苦。"
落怀清眼圈发红,祝小柒走下床缓缓抱住落怀清,轻声说:"别伤心,会好的,一起都会好的。"
落怀清紧紧抱住祝小柒,这是他除了师傅后第一次对别人袒露心声,也是除了师傅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被安慰。
祝小柒询问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抑制你身体的魔根,落怀清无奈的摇摇头,但是好像又突然想到什么,伸出手腕露出了自己的红珠绳。
目光落在落怀清腕间那串暗沉的红珠绳上,珠子不再鲜亮,反而透着一股死寂的漆黑,仿佛被什么不祥的东西侵蚀了。
"这是师父为我做的。"落怀清的声音低沉而缥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说...里面锁了他的心头血,能暂时压制邪根。"他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珠子,眼神黯淡,"那时珠子是鲜红的,像刚滴落的血...可自从他走后..."
他的话音顿住,喉结滚动了一下,才继续道:"珠子就渐渐黑了。邪根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我...开始控制不住自己。"那些被迫犯下的杀孽、无辜者的鲜血、村民的恐惧与憎恶,都成了缠绕在他心头的梦魇。
祝小柒的心狠狠一揪,原来频繁发作的这一切,都始于那位师父的离去,始于这串失去效用的血珠。
"师傅他..."祝小柒轻声问,生怕触痛他更深的伤口。
"因为实用这种方法帮我,他的身体开始一点一点被蚕食,身体越来越差,到最后……"落怀清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可祝小柒却看见他攥紧的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渗出血丝,"为了帮我抑制魔根...他牺牲了自己的性命……"那也是他彻底堕入黑暗的开始。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唯有窗外异变的月见蓟在风中轻轻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