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与蓝的邂逅

阳光正好。她站在步行街的中央，红色吊带在夏日的照耀下鲜艳得几乎要燃烧起来。那是一种介于朱砂与罂粟之间的红，热烈而不轻浮，张扬却又克制。吊带的细带子松松地挂在锁骨上，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像是随时可能滑落，却又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分寸。

我是在街角的咖啡店注意到她的。当时我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发呆，余光瞥见一抹红色从窗外掠过。等我抬头时，她已经站在了步行街中央的圆形广场上，双手插在浅蓝色牛仔裤的口袋里，姿态随意得像是站在自家客厅。

"要拍照吗？"她突然转向我这边，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举起了手机。阳光从她背后照过来，给她乌黑的长发镀上一层金边。她的眼睛在强光下微微眯起，却依然明亮得惊人，像是两颗被阳光穿透的黑曜石。

"可以吗？"我有些尴尬地问。

她耸耸肩，这个动作让吊带又往下滑了一点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走近几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水味，混合着阳光晒过的棉布气息。她的牛仔裤是高腰款式，腰线被勾勒得极为漂亮，腹部紧实的线条若隐若现。左手腕上的银色手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在阳光下不时闪出细碎的光芒。

"你是模特？"我一边调整焦距一边问。

"今天不是。"她笑着回答，右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拨了拨头发，"只是个出来逛街的普通人。"

背景里模糊的行人像潮水般流动，只有她静止在画面中央，如同一座红色的孤岛。我按下快门，相机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她听见声音，眼睛里的笑意更深了。

"你知道吗，"她突然说，"红色和蓝色是最经典的撞色组合。"

我看了看她的装束："所以这是精心搭配的？"

"不完全是。"她低头扯了扯吊带下摆，"早上打开衣柜，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两件。"

阳光照在她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她的皮肤在强光下几乎透明，能看见颈侧淡青色的血管。背景里一株绿植的叶子被风吹起，在她肩膀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是一只不安分的手。

"要喝咖啡吗？"我鬼使神差地问，"就当是谢谢你当我的模特。"

她歪着头想了想，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年轻了几岁："冰美式，加一份香草糖浆。"

咖啡店门口的风铃叮咚作响。我端着两杯咖啡回来时，她正坐在广场边缘的长椅上，一只脚轻轻点着地面。阳光透过她的发丝，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给。"我把咖啡递过去。

她接过来，指尖冰凉，碰到我手背时像是一滴雨水。"谢谢。"她抿了一口，上唇沾了一点奶油泡沫，很快又被她舔掉了。

我们沉默地坐了一会儿。远处传来街头艺人的吉他声，断断续续的旋律飘在夏日的空气里。她的吊带在坐着时往上缩了一截，露出腰间一小片肌肤，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像是星星形状的胎记。

"你是做什么的？"我问。

"服装设计。"她晃了晃咖啡杯，"专门研究怎么把红色和蓝色搭配出新意。"

我笑了："所以刚才是在骗我？"

"也不全是。"她转头看我，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透明的棕色，"再精心的搭配也需要一点偶然，就像今天这样的阳光，这样的街道，这样的..."她顿了顿，"相遇。"

吉他声突然清晰起来，艺人开始唱一首老歌。她跟着轻轻哼了几句，声音很低，却意外地好听。手腕上的链子随着节奏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我得走了。"她突然站起来，把空杯子扔进垃圾桶。

"等等。"我脱口而出，"能看看刚才拍的照片吗？"

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我调出照片递给她。屏幕上，她站在阳光里，红色吊带和蓝色牛仔裤形成鲜明的对比，背景模糊的人群像是流动的河水，而她则是河中央不动的礁石。

"拍得不错。"她评价道，把手机还给我，"红色果然很上相。"

我看着她整理吊带的样子，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为什么喜欢红色？"

她停下动作，思考了片刻："因为它像是一个警告，又像是一个邀请。"说完，她转身走向人群，红色身影在灰蓝色的建筑背景中格外醒目，如同一簇跳动的火焰。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逐渐被人潮吞没。最后消失前，她回头看了一眼，举起手挥了挥，手腕上的银链在阳光下闪出最后一道光芒。

吉他声还在继续，唱着一首关于夏天的歌。我低头看了看手机里的照片，红色与蓝色在屏幕上依然鲜艳如初。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她说的那句话——红色确实既是警告，又是邀请。警告你不要靠得太近，又邀请你忍不住想要靠近。

阳光依旧炽烈，行人依旧匆匆。那个穿红色吊带的女孩已经消失在了街道尽头，只留下一张照片，和一杯已经喝完的冰咖啡杯壁上凝结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