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新同事

Aileen用食指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实际上她戴着隐形眼镜，但这个动作能给她一种专业感——作为心理医生，每一个细节都是表演的一部分。

"所以你认为，这种强迫行为源于童年时期的创伤性事件？"她对着面前的患者露出温和的微笑，蓝色与黑色的异瞳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特别。右眼被精心修剪的刘海半遮半掩，那是她最厌恶的部分。

咨询结束后，Aileen走进洗手间，对着镜子扯出一个狰狞的表情，又迅速恢复成职业性的温和面孔。她咬住一支笔的末端，这是今天第七个讲述悲惨人生的患者，她的耐心正在耗尽。

"Ti医生，下午好。"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Aileen转身时已经挂上了完美的微笑。站在她面前的男人高得需要她微微仰头——至少一米八八，银边眼镜后是一双令人不安的蓝色眼睛，与她厌恶的那只眼睛颜色相似却更加深邃。

"我是Spur, Qian，新来的心理咨询师。"他伸出手，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的共鸣，"久仰您在处理人格障碍方面的专长。"Aileen注意到他念她姓氏时标准的普通话发音，以及那双手——修长，骨节分明，右手无名指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疤痕。"欢迎加入圣约翰心理诊所。"她与他短暂握手，触感干燥温暖，"你可以叫我Aileen。"

"那真是我的荣幸，Aileen。"Spur微笑时露出一口鲨鱼般的尖牙，本该令人恐惧，却奇异地被他眼角的细纹中和成了魅力，"我注意到你刚才画的蝴蝶，很特别的设计。

"Aileen的笔从手边滑落，被Spur敏捷地接住。他递还的动作优雅得像在献花，Aileen却感到一丝不适——他怎么会看到她的笔记？"谢谢。"她迅速调整表情，"我对昆虫学有些业余兴趣。"

"真巧，我也是。"Spur的声音带着某种危险的愉悦，"尤其是那些会伪装的种类，比如食蚜蝇看起来像蜜蜂，枯叶蝶伪装成落叶...最迷人的莫过于它们如何隐藏真实的自我，不是吗？"

Aileen感到后颈的汗毛竖起。这个男人的眼神太过锐利，仿佛能穿透她精心构筑的所有伪装。她下意识摸了摸右眼上方的蓝色绢花发饰——那朵没有花心的残缺花朵。

"我得去准备下一个咨询了。"她后退半步，"期待与您共事，Aileen。"

"请叫我Spur。"他微微欠身，像个古老的绅士，"顺便，我注意到你喜欢喝蓝柑气泡水，明天我会带些自制的来。我在伦敦时学过调酒，酒精含量可以忽略不计。

"Aileen僵在原地。她确实每周三下午都会去诊所对面的咖啡厅点这种饮料，但这个男人今天才第一天入职。似乎察觉到她的警惕，Spur轻笑一声："前台Mary告诉我的。我想和新同事打好关系，就询问了大家的喜好。"他的解释天衣无缝，眼神真诚得令人信服。"你太贴心了。"Aileen强迫自己微笑，"明天见，Spur。"

转身走向办公室时，Aileen能感觉到那双蓝眼睛如影随形地黏在她的背上。她关上门，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与此同时，Spur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锁上门，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里面是Aileen过去的社交动态截图、就诊记录复印件、甚至她作为"偿恋"发布的所有画作。最新的一页记录着今天的观察：

「Aileen咬笔头7次，调整发饰13次，伪装微笑23次。右眼瞳孔在看到我时收缩0.3毫米——警惕与吸引并存。明天准备蓝柑气泡水（配方已调试至她偏爱的甜度）。」

Spur轻吻文件夹扉页上Aileen的照片，然后打开电脑，开始撰写一篇关于"偏执型依恋与治疗师反移情"的论文——这是他接近Aileen的完美借口。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鲨鱼齿闪着森白的光。

"我们会很合拍的，我的蝴蝶。"他对着空荡荡的办公室低语，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