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晨雾还没散尽,后山的草叶上还挂着露水。林桂花双腿绑着草绳,在泥地上深蹲。
她的动作已经很标准了,膝盖超过脚尖,腰背挺直,只是额头上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滴。
"一、二、三..."
我数着数,声音不大但清晰。
林小菊蹲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姐姐。她时不时模仿着站起来又蹲下,但总要扶着膝盖才能站稳。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漏下来,在她脸上晃动。
林桂花突然一个趔趄。
我赶紧上前扶住她胳膊:"怎么样?"
"没事。"她喘着气,"就是腿有点抖。"
"先歇会儿。"我把她按在树桩上坐下,"等会儿教你绑沙袋。"
林桂花抹了把脸上的汗:"哥不是说要缝布包吗?"
话音刚落,林大山从树林里钻出来。他手里抱着个粗布包袱,走到跟前才打开。里面是几个缝得整整齐齐的布袋,针脚细密均匀。
"你哪来的?"林桂花瞪大了眼睛。
林大山没说话,把最大的那个递给她。布袋上还残留着新布特有的味道,摸上去硬邦邦的。
我接过布袋掂了掂:"正好可以加量训练。"
抬头看看天,"时辰差不多了,该去村口了。"
林桂花站起来时腿还是有点软。她扶着我的肩膀,慢慢活动着膝盖。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照在她脸上,那些晒伤的皮肤已经结痂脱落了。
我们到村口老槐树下的时候,李婶子和她儿子阿强已经在等了。阿强比林桂花大两岁,个头高出半个头,站在那儿叉着腰,一脸不屑。
"就这小丫头还想教我?"他嗤笑一声,抬脚踢开地上一块石头,"怕是连我都打不过吧?"
林桂花没说话,只是低头调整草绳。
我看了眼阿强结实的手臂,又看看林桂花汗湿的后背:"来都来了,试试看?"
"怎么试?"阿强立刻来了精神。
"简单。"我指了指林桂花,"你要是能完成她刚才做的训练,就算你赢。"
阿强愣了一下:"就那傻乎乎的蹲起?"
"二十个,一个不少。"我说,"而且要像她那样标准。"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张大爷拄着拐杖,王叔抱着胳膊,还有几个放学回来的孩子躲在墙角偷看。
阿强开始的动作确实标准。前十下他还能挺着胸脯,第十一下就开始偷工减料了。膝盖没过脚尖,腰也弯了下来。
"不行。"林桂花突然开口,"重来。"
阿强恼羞成怒,故意加大动作幅度。结果失去平衡,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溅起一片尘土。
"活该!"不知谁喊了一声,引来一阵哄笑。
阿强爬起来,脸涨得通红。他冲着林桂花吼:"有本事咱们比别的!"
"比什么?"我问。
"摔跤!"阿强恶狠狠地说,"我要让他知道,女孩子就该在家里待着!"
"行。"林桂花突然开口,"不过得按规矩来。"
她解开草绳,又脱下外衣。露出里面的短袖,手臂上还留着昨天训练时的擦伤。
"桂花..."我犹豫了一下,"要不..."
"没事。"她打断我,"我准备好了。"
两人站定。阿强仗着个头优势,上来就想抱住林桂花。但他低估了林桂花的速度。
林桂花往旁边一闪,趁机抓住阿强的手腕。她借力一带,阿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好!"有人喊了起来。
阿强恼羞成怒,这次扑得更猛。林桂花这次没躲,而是迎上去。她矮身避开阿强的搂抱,顺势往他膝盖后方一顶。
"哎哟!"阿强摔了个四仰八叉。
围观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王叔连连摇头,张大爷竖起大拇指,几个孩子兴奋地跳了起来。
林桂花站在原地,胸脯剧烈起伏。汗水顺着鬓角滑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服不服?"我问阿强。
阿强在地上坐了半天,最后默默爬起来:"服了。"
"那以后还说不说女孩不能练武了?"
"不说..."
林桂花走过来,捡起她的外套。她的手臂还在微微发抖,但眼神却格外坚定。
"阿强,"我说,"要真想学,得从基本功开始。"
"我...我愿意。"阿强低头嘟囔。
"那就明天辰时来后山。"我看看众人,"愿意学的都可以来。"
人群里有人窃窃私语。王婶子拉着自家小子:"要不要也去试试?"
这时林大山突然往前走了一步。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林桂花。
"啥呀?"林桂花接过来。
"沙袋。"林大山说,"比这个重的。"
林桂花打开布包,里面是两个缝得整整齐齐的沙袋。比她现在用的大了一圈,摸上去沉甸甸的。
"哥,这会不会太..."
"你要是觉得行,就绑上。"林大山打断她,"不行就继续用轻的。"
林桂花看着沙袋,又看看哥哥。阳光照在他脸上,那道小时候砍柴留下的疤痕若隐若现。她忽然笑了:"好。"
围观的人群开始散去。李婶子拉住我:"小满,我家阿强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我说,"只要他肯练,我一定教好。"
林桂花已经开始往山上走。她回头招呼:"小菊,快来帮忙绑沙袋!"
林小菊蹦蹦跳跳地跑过去。阳光照在她们身上,给她们镀上了一层金边。
林大山站在原地没动。我走近他:"怎么,后悔了?"
他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她比我当年有出息。"
"那当然。"我笑着说,"她可是要进部队的。"
林大山沉默了一会儿:"明天我也来练。"
"行啊。"我说,"不过得从最基础的开始。"
他点点头,转身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他的肩膀比以前挺得更直了。
后山上,传来林桂花清脆的声音:"小菊,手放平,对,就是这样..."
微风吹过,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新的一天开始了。
林桂花往山上走时,脚步有些虚浮。她扶着树干停了停,手心全是汗。
"姐姐累了吧?"林小菊凑过来,伸手托住她胳膊。
我跟在后面,能看见林桂花后背湿透的衣裳。她转身靠着树干,喘了几口气:"小菊,帮我解绑绳。"
林小菊踮脚去够草绳结扣,试了几次都没解开。急得鼻尖都冒汗了:"我解不开..."
"让我来。"我上前两步,手指刚碰到草绳,林桂花突然往后缩了下。
"疼?"我问。
她咬着嘴唇点头:"小腿抽筋了。"
我慢慢解开草绳,她立刻蹲下来揉腿。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手指按下去能摸到硬块。
"这是练过头了。"我说,"今天不能再加量了。"
"不行。"她摇头,"明天还有人要来练。"
说着话,腿还在抖。
林大山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他蹲下身,把两个沙袋放在地上:"先用轻的。"
林桂花盯着沙袋看了会儿,伸手拿起一个。粗布缝得很紧实,摸上去硌手。
"你哪弄来的?"她问。
林大山没说话,从怀里掏出针线包。我这才发现他手指上有几道新鲜划痕。
"自己缝的?"林桂花声音有点发颤。
林大山点头,从裤兜里掏出半截铅笔:"我量过你的腿围。"
林小菊突然蹦起来:"我也要!"
"你先练好动作。"我拍拍她脑袋,"等你能一口气蹲二十个再说。"
林桂花把沙袋系上时,手抖得厉害。系了三次才系牢,额头上又见汗了。
"我扶你。"林大山伸手。
她愣了下,把手搭上去。两人站直身子时,我注意到林大山的手也在抖。
"走走看。"我说。
林桂花迈步时晃了一下。但她很快稳住,慢慢往前走。沙袋随着步伐发出沙沙声,像是下雨的声音。
林小菊突然指着远处:"有人来了!"
我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几个少年从村口跑来,边跑边喊:"教我们练吧!"
阿强走在最后面,低着头。经过林桂花身边时,他停了下:"那个...我能从头学吗?"
林桂花看了眼他膝盖上的擦伤:"先把基本功练好。"
"嗯。"阿强应了一声,声音不大。
我清点人数,一共七个少年。最大的十五岁,最小的和林小菊差不多大。
"先绑草绳。"我说,"从深蹲开始。"
有人皱眉,有人撇嘴。但都老老实实蹲下来,学着系草绳。
林桂花走到空地中央:"注意看我动作。"
她慢慢做起深蹲。沙袋压着裤管,每动一下都能听见布料摩擦的声音。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滴,在地上砸出小点。
"膝盖要超过脚尖。"她喘着气说,"腰不能塌。"
做到第十个时,她腿开始打颤。但还是坚持做完二十个,才扶着树干停下来。没人说话。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响,和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林大山突然开口:"我来给大家计数。"他站在人群前面,声音比平时响多了:"一、二、三..."
\[未完待续\]晨露在草叶上滚成亮晶晶的珠子,沾湿了绑腿的草绳。林桂花脚尖点地,膝盖缓缓压下,沙袋随着动作发出沙沙声响。
"十五、十六..."
林大山的声音从人群前头传来。他站在晨光里,影子拉得老长。阿强在他身后揉着膝盖,脸上还带着火辣辣的疼。
"十七、十八..."
我看着林桂花的动作。她的背挺得笔直,汗珠顺着下巴往下掉,在泥地上砸出小坑。风吹过她汗湿的后背,能看见脊梁骨一节节凸起。
"十九、二十。"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林桂花晃了晃才站稳。她扶着树干喘气,发梢滴着汗。几个少年跟着蹲下,但动作歪歪扭扭,草绳都快散了。
"起来!"林大山突然提高嗓门,"重新系好!"
人群里传来嘀咕。有个戴草帽的少年甩开手:"天天蹲起有啥用?又不是真打拳。"
林桂花慢慢直起腰:"这是练根基。"
"我看是折磨人。"少年踢开脚边的石子,"要真想学拳脚,不如直接教招式。"
这话一出,好几个少年都停下动作。有人偷偷把沙袋藏到灌木丛里,有人干脆坐在地上揉腿。
林小菊凑到姐姐身边:"他们不想练了..."
林桂花抹了把脸上的汗:"那回家去。"
话音刚落,阿强突然闷哼一声。他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手撑着泥地才没摔倒。李婶子惊叫一声就要往前冲,被我伸手拦住。
"这训练不对劲!"阿强咬着牙说,"我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
"你动作变形了。"林桂花蹲下来,伸手要去碰他膝盖,"让我看看..."
阿强猛地缩回腿:"别碰!我就是觉得不对。咱村以前打猎的都练摔跤,哪有这么练的。"
人群开始骚动。王叔抱着胳膊摇头,张大爷拄着拐杖往这边挪。几个母亲站在树荫下窃窃私语,目光扫过绑在孩子们腿上的沙袋。
"你们也这么想?"我开口问那几个坐着的少年。
没人说话。风吹过林间空地,带起几片枯叶。有个穿蓝布衫的少年站起来拍拍屁股:"我们回家种地去。"
"等等。"林桂花突然开口。她解开裤腿的绑绳,卷起裤管。双腿上全是青紫的淤痕,像是有人拿棍子狠抽过似的。
"我的沙袋比你们重一倍。"她声音有点发颤,"每天绑四个时辰。"
人群里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林小菊赶紧蹲下给姐姐揉腿,小手忙得像飞。林大山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伸手扶住林桂花胳膊。
"这不是折磨。"我说,"是练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