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桂花汗水滴落在泥地上，脊梁骨一节节凸起。风吹过灌木丛，带起几片枯叶。她扶着树干喘息，后背湿透的衣裳贴在身上。
"一、二、三..."林大山继续计数。
少年们动作歪歪扭扭，草绳都快散了。戴草帽的少年甩开手："天天蹲起有啥用？又不是真打拳。"
"这是练根基。"林桂花喘着气说。
少年踢开脚边石子："我看是折磨人。要真想学拳脚，不如直接教招式。"
这话一出，好几个少年都停下动作。有人偷偷把沙袋藏到灌木丛里，有人干脆坐在地上揉腿。
阿强突然闷哼一声。他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手撑着泥地才没摔倒。李婶子惊叫一声就要往前冲，被我伸手拦住。
"这训练不对劲！"阿强咬着牙说，"我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
林桂花蹲下来，伸手要去碰他膝盖。阿强猛地缩回腿："别碰！我就是觉得不对。咱村以前打猎的都练摔跤，哪有这么练的。"
人群开始骚动。王叔抱着胳膊摇头，张大爷拄着拐杖往这边挪。几个母亲站在树荫下窃窃私语，目光扫过绑在孩子们腿上的沙袋。
"你们也这么想？"我开口问那几个坐着的少年。没人说话。风吹过林间空地，带起几片枯叶。
蓝布衫少年站起来拍拍屁股："我们回家种地去。"
"等等。"林桂花突然开口。她解开裤腿的绑绳，卷起裤管。双腿上全是青紫的淤痕，像是有人拿棍子狠抽过似的。
"我的沙袋比你们重一倍。"她声音有点发颤，"每天绑四个时辰。"
人群里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林小菊赶紧蹲下给姐姐揉腿，小手忙得像飞。林大山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伸手扶住林桂花胳膊。
"这不是折磨。"我说，"是练肌肉。"
"那为啥阿强会受伤？"戴草帽的少年质问，"我们都看见了，他的动作可比林桂花标准。"
我看了眼阿强膝盖："你昨天练完之后是不是立刻休息了？"
阿强愣了下："对啊，回家就躺下了。"
"问题就在这。"我说，"你们以为练完就完事了，其实这才是开始。晚上要揉腿，要热敷，还要按摩。"
"谁有那个功夫？"蓝布衫少年撇嘴，"我家还有地要种呢。"
林桂花慢慢直起腰："那回家去。明天想通了还可以来。"
几个少年迟疑着，有人走向灌木丛取回沙袋。阿强低头往前走，经过林桂花身边时顿了顿。
"等等。"林桂花突然开口。她解开外衣，从里面掏出个小布包。"这是红花油，每天练完擦膝盖。"她把布包塞进阿强手里。
阿强握着布包，手指微微发抖。阳光照在林桂花脸上，那些晒伤的皮肤已经结痂脱落了。
远处传来早起鸟儿的鸣叫。微风拂过树叶，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林大山默默捡起被丢弃的沙袋。林小菊眼眶发红，不知所措地看着姐姐。
\[未完待续\]我一把抓住阿强的手腕。他手背青筋暴起，指甲缝里还沾着昨天下雨时的泥印。
"你说说，练完回家都干了啥？"我盯着他的膝盖问。
阿强抽回手："还能干啥？吃饭、睡觉。"
戴草帽的少年嗤笑一声："谁家不是这样？"
我弯腰拾起沙袋。粗麻布磨得发亮，里面装着从河边捡来的碎石子。"这袋子要绑四个时辰。"我把沙袋举到阳光下，"你们练完就摘下来，可知道桂花每天还要多绑两个时辰？"
蓝布衫少年拍打裤腿上的泥点："那她逞什么能？"
林桂花忽然踉跄着往前走两步。她扶住树干的样子让我想起去年刮台风时，老槐树在风里摇晃却死活不倒的模样。
"你们..."她喘着气开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看见村口那棵歪脖子树没有？根扎得深，树枝才压不折。"
几个少年面面相觑。戴草帽的少年低头踢了踢地上的枯叶，叶片发出细碎的响动。
阿强突然转身："桂花，你的腿..."
"疼是该疼。"林桂花扯了扯衣角，"但比不过练不好挨打的疼。"
远处传来锄头敲击石头的声音。有早起的人上山耕地了。风吹过林间空地，带来一丝湿润的泥土气息。
林大山把捡起的沙袋一个个摆好。他蹲下时膝盖发出轻响，像是骨头里藏着块碎瓷片。
"明天..."林桂花话没说完就重重咳起来，"想通了就来。"
阿强站在原地没动。他盯着自己膝盖看，仿佛那里藏着什么秘密。风吹乱了他额前的头发，露出一道浅浅的疤。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