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手机，翻出妹妹赵玥的照片。照片里的女孩扎着高马尾，穿着蓝色连衣裙，手里举着一支刚买的棉花糖，笑得眉眼弯弯。这是赵玥失踪前一周拍的，也是他手机里最后一张清晰的妹妹照片。
“三年前，玥玥失踪前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她在胭脂巷附近，看到一栋老楼里有‘穿旗袍的阿姨在唱戏’。”赵野的声音有些低沉，指尖轻轻摩挲着屏幕，“当时我以为她是小孩子胡言乱语，没当回事，现在想来，她看到的，可能就是苏曼卿的灵体。”
林砚睁开眼，看向他手里的照片。照片上的赵玥眼神明亮，透着一股孩子气的好奇。她心里突然掠过一丝熟悉的灵滞感——和昨天在阁楼楼梯扶手裂缝里感知到的“恐惧”不同，这是一种带着“好奇”的微弱残留，像是孩子对未知事物的探知欲。
“如果赵玥真的看到了苏曼卿的灵体，那她的失踪，可能和这栋旧楼有关。”林砚的声音很轻，“苏曼卿的灵体不会主动伤害孩子，除非……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比如徐景明的秘密，或者苏曼卿的遗骸。”
赵野的心脏猛地一缩。三年来，他无数次猜测妹妹的下落，却从未想过会和几十年前的旧案扯上关系。如果林砚的猜测是真的，那玥玥可能已经……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能握紧方向盘，把车速提得更快。
回到市局后，实验室的初步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技术人员拿着报告走进赵野的办公室，脸色有些复杂：“赵队，阁楼地板缝隙里的红色残留，确实是胭脂粉末，成分和民国时期的胭脂配方一致；另外，我们在苏曼卿的日记本里，检测到了两种不同的DNA，一种是日记本主人的（应该是苏曼卿），另一种是男性的，目前正在和数据库比对，看看能不能找到匹配的人。”
“男性DNA？”赵野眼前一亮，“会不会是徐景明的？”
“有这个可能，但徐景明已经去世几十年了，没有他的DNA样本，没法直接比对。”技术人员说，“不过我们查到，徐景明有个儿子叫徐博文，现在住在本市，是一家古董拍卖行的老板。如果能拿到徐博文的DNA，或许能通过亲缘关系比对，确定日记里的男性DNA是不是徐景明的。”
“立刻去查徐博文的地址和联系方式。”赵野立刻下令，“另外，凯子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派人盯着？”
“已经派了两个同事去城西古董市场盯着，凯子还在他的摊位上，没发现异常。”技术人员回答。
林砚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苏曼卿的日记本，反复翻看着最后那页残缺的“胭”字。她总觉得，被撕掉的那页日记里，藏着关键线索——或许是苏曼卿记录了徐景明的其他罪行，或许是她写下了自己遗骸的位置，甚至可能……提到了赵玥看到的“秘密”。
“赵野，我想再去一趟旧楼。”林砚突然开口，“现在是下午，阳气重，苏曼卿的灵体应该比较稳定，我想再去阁楼看看，能不能感知到更多的灵滞。”
赵野犹豫了一下。早上在阁楼门口，林砚差点被灵体攻击，现在再去，会不会有危险？但他也知道，时间紧迫，多耽误一天，就可能多一分危险。
“我陪你去。”赵野站起身，拿起外套，“再带两个同事，在楼下守着，有情况随时支援。”
半小时后，赵野和林砚再次来到胭脂巷37号旧楼。下午的阳光比早上更充足，透过窗户照进楼道，驱散了不少阴冷的气息，那股胭脂甜香也淡了很多。
“今天的灵滞确实弱了些。”林砚走进楼道，深吸了一口气，“苏曼卿的灵体应该在休息，我们动作轻一点，别惊动她。”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上顶楼，阁楼的门还保持着早上被撬开的样子。林砚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设备，上面有几个按钮和一个小屏幕——这是她自己改装的“灵滞记录仪”，能捕捉到灵体残留的能量波，并在屏幕上显示出波动曲线。
“这东西能有用吗？”赵野看着设备，有些怀疑。
“只能捕捉到灵滞的强度，没法看到具体的画面。”林砚按下设备上的开关，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条波动平缓的绿色曲线，“现在的灵滞强度很低，适合勘查。”
两人走进阁楼，林砚拿着灵滞记录仪，在阁楼里慢慢走动。当她走到之前发现暗格的墙角时，屏幕上的绿色曲线突然变得剧烈起来，发出“滴滴”的警报声。
“这里的灵滞最强。”林砚停下脚步，蹲下来，仔细观察着墙角的地面，“苏曼卿的执念应该集中在这里，她的遗骸，可能就在这下面。”
赵野立刻让楼下的同事把铁锹和撬棍拿上来。两个同事很快赶到，按照林砚指的位置，开始小心翼翼地挖掘。阁楼的地面是木制的，下面是泥土，挖掘起来并不困难。
挖了大约半小时，铁锹突然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有东西！”挖掘的同事喊了一声，放慢了动作，用手小心地拨开泥土。
一个腐朽的木箱露出了一角，木箱的表面还能看到暗红色的漆，上面刻着的缠枝莲花纹，和李梅手里的胭脂盒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是苏曼卿的嫁妆箱！”林砚的声音有些激动，她拿出灵滞记录仪，靠近木箱——屏幕上的曲线几乎要冲破顶端，警报声刺耳地响着。
赵野示意同事停下，自己蹲下来，用撬棍轻轻撬开木箱的盖子。木箱里的东西已经腐朽不堪，大部分是衣物的碎片，还有一些首饰的残骸。在木箱的最底层，他们发现了一具残缺的骸骨——骸骨的骨骼细小，明显是女性的，手指骨有断裂的痕迹，头骨上有一道浅浅的裂痕，像是被钝器击打过。
“这应该就是苏曼卿的遗骸。”林砚的声音有些沉重，她拿出手机，拍下骸骨的照片，“手指骨断裂，说明她死前有过剧烈的挣扎；头骨上的裂痕，可能是被徐景明打的。”
技术人员很快赶到，对骸骨进行了初步勘查，并提取了DNA样本，准备和苏曼卿的远房后代（之前在档案里查到的）进行比对。
“赵队，你看这个！”一名技术人员突然喊道，从木箱里捡起一个小小的金属物件。
赵野走过去，接过物件——那是一枚黄铜材质的发簪，上面刻着“曼卿”两个字，虽然已经有些生锈，但字迹依然清晰。发簪的顶端镶嵌着一颗小小的珍珠，已经失去了光泽，但能看出当年的精致。
“这是苏曼卿的发簪。”林砚看着发簪，眼神有些复杂，“她当年应该很喜欢这枚发簪，才会把它放在嫁妆箱里。”
就在这时，林砚手里的灵滞记录仪突然“啪”的一声，屏幕黑了。她愣了一下，刚要检查设备，就感到一股阴冷的风从阁楼门口吹进来，吹得她头发都竖了起来。
“不好，苏曼卿的灵体醒了！”林砚脸色一变，拉着赵野就要往外走。
还没等他们走到门口，阁楼的门突然“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间里的温度骤降，那股胭脂甜香再次变得浓郁起来，甚至有些刺鼻。
“谁让你们动我的东西？”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阁楼里响起，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赵野立刻拔出枪，警惕地环顾四周：“谁在说话？出来！”
没有人回应，但阁楼的角落里，渐渐浮现出一个白色的影子。影子越来越清晰，最后变成了一个穿旗袍的女人——她的头发挽成发髻，插着一枚和木箱里一模一样的黄铜发簪，脸上涂着浓艳的胭脂，正是苏曼卿的样子。
苏曼卿的灵体漂浮在半空中，眼神空洞地看着木箱里的骸骨，嘴角慢慢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你们找到我了……那你们，也要留下来陪我。”
她伸出手，指向赵野。赵野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往后拉，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林砚赶紧拿出帆布包里的一张黄色符纸（这是她从民俗研究所带出来的，能暂时压制灵体），朝苏曼卿的灵体扔过去。
符纸在空中燃烧起来，发出“滋滋”的声音。苏曼卿的灵体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变得透明了一些，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没用的……我的怨气太深了，这张符纸压不住我。”苏曼卿的声音变得更加阴冷，“你们破坏了我的安宁，就要付出代价！”
她再次伸出手，这次指向的是林砚。林砚感到喉咙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呼吸越来越困难。她的眼前开始发黑，耳边传来苏曼卿的笑声，还有一些模糊的画面——民国时期的梳妆台、徐景明狰狞的脸、被锁在阁楼里的绝望……
“林砚！”赵野看到林砚的脸色越来越白，赶紧冲过去，用手电筒的强光照射苏曼卿的灵体。
强光对灵体有一定的压制作用。苏曼卿的灵体后退了一步，扼住林砚喉咙的力量也减弱了一些。林砚趁机大口喘气，从帆布包里拿出另一样东西——一个小小的铜铃，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
她用力摇晃铜铃，铜铃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响声。这声音像是有魔力一样，苏曼卿的灵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
“这是‘镇魂铃’，能暂时驱散灵体的怨气。”林砚一边摇晃铜铃，一边对赵野说，“快，趁现在，打开门！”
赵野立刻转身，用撬棍使劲撬门。门锁早就生锈了，在他的大力撬动下，“哐当”一声掉了下来。他推开房门，拉着林砚就往外跑。
两人刚跑出阁楼，苏曼卿的灵体就追了出来。她的样子变得更加狰狞，脸上的胭脂像是在往下流，变成了暗红色的液体，像是血。
“别想走！”苏曼卿的声音充满了怨恨，她伸出手，想要抓住林砚的头发。
林砚赶紧把镇魂铃递给赵野，让他继续摇晃，自己则从帆布包里拿出一支毛笔和一瓶朱砂，在楼梯扶手的裂缝上快速画了一道符。
“这是‘结界符’，能暂时挡住她。”林砚画完符，拉着赵野继续往下跑，“我们快离开这里，等她的怨气恢复了，就麻烦了！”
两人一路狂奔，终于跑出了旧楼。刚到楼下，就看到守在外面的同事们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们。
“赵队，你们没事吧？刚才我们听到楼里有女人的哭声，还以为是听错了。”一名同事问道。
赵野摇摇头，喘着气说：“没事，我们先回警局。”
坐在警车上，林砚的脸色依然很苍白。她刚才在阁楼里，不仅被苏曼卿的灵体攻击，还感知到了更多的画面——苏曼卿被徐景明关在阁楼里的最后几天，徐景明曾多次来阁楼，逼迫她写下“自愿吞金自尽”的遗书，苏曼卿不从，就被他殴打；最后一天，徐景明堵住了阁楼的通风口，还锁上了门，任凭苏曼卿怎么哭喊，都没有回头。
“苏曼卿的灵体，比我想象的更强大。”林砚缓过劲来，对赵野说，“她的怨气不仅来自自己的冤屈，还来自对徐景明的仇恨，以及……对那些‘打扰她安宁’的人的愤怒。如果我们不能尽快找到徐景明的罪证，公开真相，她还会继续攻击其他人。”
赵野点点头，拿出手机，拨通了小王的电话：“小王，徐博文的地址查到了吗？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查到了，赵队。徐博文住在城东的‘丽景花园’小区，12栋301室。我已经派人去盯着了，他现在在家。”小王回答。
“好，我们马上过去。”赵野挂了电话，对司机说，“去丽景花园。”
警车再次启动，朝着城东的方向驶去。赵野看着窗外快速掠过的街景，心里充满了紧迫感。他知道，徐博文可能是解开这个案子的关键——如果能从他嘴里套出徐景明的罪证，拿到徐景明的DNA样本，或许就能彻底洗清苏曼卿的冤屈，让她的灵体消散，也能找到妹妹赵玥失踪的线索。
林砚靠在副驾驶座上，闭上眼睛，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在阁楼里感知到的画面。她总觉得，苏曼卿的灵体虽然充满了怨气，但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在攻击她的时候，苏曼卿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犹豫”，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赵野，”林砚突然开口，“徐博文既然是徐景明的儿子，又开了古董拍卖行，他很可能知道苏曼卿的胭脂盒在哪里，甚至……他手里还有苏曼卿的其他遗物。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他的反应，尤其是提到‘胭脂盒’和‘阁楼’的时候。”
赵野嗯了一声，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审问徐博文。他知道，像徐博文这样的商人，心思缜密，不会轻易说实话，必须找到他的弱点，才能让他开口。
四十分钟后，警车到达丽景花园小区。这是一个高档小区，环境优美，绿树成荫。赵野和林砚下车，在小区保安的带领下，来到12栋301室门口。
赵野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谁啊？”
“徐博文先生，我们是市刑侦支队的，想找您了解一些情况。”赵野亮出警官证。
门很快开了。徐博文穿着一身休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他看到赵野和林砚，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警察同志，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好像没犯什么法吧？”
“我们是来了解您父亲徐景明的情况，还有……苏曼卿的事。”赵野的目光紧紧盯着徐博文的眼睛，观察着他的反应。
听到“苏曼卿”三个字，徐博文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苏曼卿？我不太记得了，我父亲很少跟我提起她。警察同志，你们找她做什么？她不是几十年前就去世了吗？”
赵野和林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怀疑”。徐博文的反应太刻意了，明显是在掩饰什么。
“我们在胭脂巷37号旧楼里，发现了苏曼卿的遗骸。”赵野的声音很沉，“我们怀疑，苏曼卿当年不是吞金自尽，而是被人谋杀的，而您的父亲徐景明，有重大嫌疑。”
徐博文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踉跄了一下，后退了一步，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你们……你们找到她的遗骸了？不可能……我父亲说，他已经把她的遗骸处理掉了，不会有人找到的……”
他的话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赶紧捂住嘴，脸色更加难看。
赵野和林砚心里一喜——徐博文这是不打自招了！
“徐先生，看来您知道些什么。”林砚上前一步，目光坚定地看着徐博文，“现在，把您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们，包括您父亲徐景明当年是怎么杀害苏曼卿的，还有……您为什么要派李梅和王浩去旧楼找苏曼卿的遗物。”
徐博文的身体晃了晃，靠在墙上，双手抱着头，痛苦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我父亲逼我的……”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看着赵野和林砚，缓缓说出了一段尘封了七十多年的秘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