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博文的声音带着颤抖,像是要把积压在心底几十年的秘密全部倒出来。他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攥着裤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我父亲徐景明,从来就没爱过苏曼卿。”他开口,声音沙哑,“当年他娶苏曼卿,只是因为苏曼卿是名伶,能帮他打通上流社会的关系。后来他认识了上海的富商之女,就想把苏曼卿甩了。可苏曼卿知道了他拐卖女性的秘密,威胁说要去报警,我父亲就……就把她关在了阁楼里。”
赵野拿出录音笔,按下录音键:“他具体是怎么对苏曼卿的?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徐博文的眼神飘向窗外,像是在回忆遥远的过去,“我五岁那年,父亲从上海回来,把我叫到身边,说苏曼卿‘疯了’,自己吞金死了。但我半夜起来上厕所,听到他在书房里哭,嘴里念叨着‘我不是故意的,是她逼我的’。后来我长大了,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了一本日记,里面记录了他杀害苏曼卿的全过程——他把苏曼卿关在阁楼里,不给吃喝,还堵住了通风口,看着她窒息而死,然后伪造了吞金自尽的现场。”
“那胭脂盒呢?”林砚追问,“李梅手里的胭脂盒,是不是苏曼卿的?你是不是派李梅和王浩去旧楼找胭脂盒?”
徐博文的身体猛地一震,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是……是我派他们去的。”他承认道,“父亲的日记里提到,苏曼卿有一个胭脂盒,里面藏着她抓伤他时留下的指甲——那是证明他杀人的证据。父亲把胭脂盒分成了两半,一半埋在旧楼的阁楼里,一半带在身边,后来丢在了上海。我开古董拍卖行后,一直想找到那半块胭脂盒,毁掉证据,免得有人发现父亲的罪行。”
“你怎么认识李梅和王浩的?”赵野问。
“李梅是我拍卖行的临时工,负责整理旧物;王浩是实习生,学的是考古专业,对老物件很感兴趣。”徐博文说,“我知道他们缺钱,就跟他们说,只要能在旧楼的阁楼里找到一块黄铜胭脂盒,就给他们每人五千块。他们答应了,没想到……没想到他们会出事。”
就在这时,赵野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技术队老张打来的。他按下接听键,老张急促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赵队!不好了!胭脂巷37号旧楼又出事了!二楼的租户王浩死了,死状和李梅一模一样,手里也攥着半块胭脂盒!”
赵野的心脏猛地一沉,他站起来,对着电话吼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派人在楼下守着吗?怎么会又死人?”
“我们的人一直在楼下守着,没看到有人进去啊!”老张的声音带着委屈和恐慌,“是周阿婆发现的,她刚才想给王浩送点饺子,敲了半天门没反应,用备用钥匙打开门,就看到王浩倒在地上,脸色通红,手里拿着胭脂盒……”
赵野挂了电话,脸色铁青地看着徐博文:“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因为你的自私,又害死了一个人!”
徐博文吓得浑身发抖,瘫坐在沙发上,嘴里不停地念叨:“不是我杀的……是苏曼卿的鬼魂……是她杀的……”
“现在说这些没用了。”林砚站起身,眼神凝重,“我们必须立刻去旧楼,看看现场有没有新的线索。徐博文,你也跟我们走一趟,你知道的事情,可能比你自己想象的更多。”
赵野让同事把徐博文控制起来,带上警车,然后和林砚一起,朝着胭脂巷的方向疾驰而去。警笛声划破了城市的宁静,赵野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街景,心里充满了焦虑和愤怒——他明明已经派人守在楼下,为什么还会有人死亡?苏曼卿的灵体,难道真的能无视物理屏障,随意杀人吗?
林砚靠在副驾驶座上,闭上眼睛,试图感知旧楼的灵滞。但这次,她什么都没感觉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屏蔽了她的感知。她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王浩的死,可能不仅仅是苏曼卿的灵体所为,或许还有其他的秘密。
四十分钟后,警车再次抵达胭脂巷。旧楼周围已经围满了警察和围观的群众,警戒线拉得更长了。赵野和林砚挤过人群,走进旧楼。
二楼的卧室里,技术人员正在紧张地勘查现场。王浩倒在卧室的地板上,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脸色和李梅一样,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右手紧紧攥着半块黄铜胭脂盒——这半块胭脂盒的花纹,和李梅手里的那半块正好吻合,拼在一起就是一个完整的胭脂盒。
“赵队,现场和李梅的案发现场一样,门窗反锁,没有外力闯入的痕迹。”老张迎上来,脸色苍白,“墙角也有淡红色的霉斑,形状和李梅房间里的一样,像是女人的裙摆。”
赵野蹲下来,仔细观察着王浩的尸体。王浩的眼睛闭着,嘴唇微张,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像是在睡梦中死去一样。但他的手指因为用力攥着胭脂盒,指节已经泛白,说明他死前曾有过短暂的挣扎。
“死因初步判断是什么?”赵野问法医老陈。
老陈摇了摇头,脸色凝重:“和李梅一样,体表没有任何外伤,没有中毒迹象,具体死因要等尸检报告出来才能确定。但从死状来看,应该和李梅是同一种死法。”
林砚走到梳妆台前,拿起王浩的手机。手机还开着,屏幕上显示着一段未发送的视频。她点开视频,画面立刻跳了出来——视频是3月13日凌晨两点拍摄的,地点是旧楼的楼梯间。
视频里,王浩拿着手机,镜头对着楼梯上方,嘴里还小声念叨着:“听说这楼里闹鬼,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突然,镜头晃了一下,楼梯上方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影子飘得很快,朝着三楼的方向移动,最后消失在李梅的房门口。视频的最后,传来一阵女人的低笑声,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这个影子,就是苏曼卿的灵体。”林砚的声音有些沉重,“王浩应该是在凌晨的时候偷偷上楼,想找更多的遗物,结果拍到了苏曼卿的灵体。苏曼卿发现后,就对他下了手。”
“可我们的人一直在楼下守着,王浩是怎么上去的?”赵野皱起眉,心里充满了疑惑。
“可能是从窗户爬上去的。”老张指着卧室的窗户,“窗户是打开的,楼下的花坛里有几个模糊的脚印,应该是王浩的。他可能是想避开我们的人,从外面爬进了卧室。”
赵野走到窗户边,往下看了看。二楼的高度不算高,对于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来说,爬上来并不困难。花坛里确实有几个脚印,只是因为昨天晚上下过小雨,脚印已经有些模糊了。
“把脚印提取下来,和王浩的鞋印比对一下。”赵野对老张说,然后转身看向徐博文,“你知道王浩要去旧楼找更多的遗物吗?”
徐博文摇了摇头,脸色苍白:“我不知道……我只让他们找胭脂盒,没让他们找其他东西……”
林砚走到徐博文身边,目光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撒谎。”她的声音很坚定,“王浩的手机里,有一条你昨天晚上发给她的微信,内容是‘阁楼里还有其他宝贝,找到后一起给你钱’。你不仅让他们找胭脂盒,还让他们找其他的遗物,对不对?”
徐博文的身体猛地一震,眼神里充满了慌乱。他没想到,林砚竟然会查看王浩的手机,还发现了他们的聊天记录。
“是……是我发的。”他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我父亲的日记里提到,他在阁楼里藏了很多古董,都是他当年拐卖女性时从她们身上抢来的。我想让王浩和李梅一起找出来,卖个好价钱……”
“你简直不可理喻!”赵野愤怒地吼道,“为了钱,你连人命都不顾了!李梅和王浩的死,你要负全部责任!”
徐博文吓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赵野的手机又响了,是市局领导打来的。他按下接听键,领导严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赵野!胭脂巷连续发生两起离奇死亡案,已经引起了市民的恐慌!市局决定,派督查组明天早上过去,给你三天时间,必须结案!如果三天内找不到凶手,就按‘突发性疾病死亡’定性,不许再折腾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赵野的心里一凉,他知道,领导已经对这个案子失去了耐心,只想尽快平息事态。但他不甘心——李梅和王浩死得不明不白,苏曼卿的冤屈还没洗清,他不能就这么草草结案。
“领导,这个案子还有很多疑点,不能这么草率定性!”赵野试图解释,“我们已经找到了苏曼卿的遗骸,还查到了徐景明的杀人嫌疑,只要再给我们一点时间,一定能……”
“够了!”领导打断了他的话,“什么遗骸?什么杀人嫌疑?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现在是法治社会,哪来的什么鬼魂杀人?我看你是最近压力太大,脑子糊涂了!明天督查组过去,你给我老实点,别再搞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
领导说完,就挂了电话。赵野握着手机,站在原地,脸色铁青。他知道,督查组明天过来,肯定会逼着他结案,到时候,李梅和王浩的死,就会被永远掩盖在“突发性疾病”的谎言下,苏曼卿的灵体也会永远留在旧楼里,继续危害其他人。
“赵队,现在怎么办?”老张走过来,小声问道。
赵野沉默了几秒,然后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坚定:“不管督查组怎么说,这个案子,我必须查下去。”他看向林砚,“今晚,我们再去一次旧楼的阁楼。既然苏曼卿的灵体在那里,我们就去会会她,不管她是人是鬼,我都要问清楚,她到底想怎么样!”
林砚点点头,眼神里也充满了坚定:“好,我陪你去。不过这次,我们要做好准备。苏曼卿的灵体因为王浩的死,怨气肯定更重了,我们必须带上足够的工具,才能对付她。”
徐博文被同事带回了警局,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制裁。但赵野知道,这还不够——只有找到苏曼卿的杀人证据,公开徐景明的罪行,才能让苏曼卿的灵体消散,让李梅和王浩瞑目。
晚上十点,赵野和林砚再次来到胭脂巷。旧楼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路灯的光线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守在楼下的同事已经被赵野打发走了,他不想让更多的人卷入这场危险的事件中。
林砚从帆布包里拿出准备好的工具:镇魂铃、结界符、灵滞记录仪,还有一瓶用糯米和朱砂混合而成的“驱灵水”——这是她从民俗研究所的老教授那里学来的,据说能暂时压制灵体的怨气。
“我们进去吧。”林砚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旧楼的门。
楼道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从窗户里透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股胭脂甜香比白天更浓了,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让人闻了就觉得恶心。
两人拿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往上走。楼梯扶手冰冷刺骨,像是摸到了冰块一样。走到二楼的时候,他们突然听到了一阵女人的唱戏声——是《贵妃醉酒》的调子,声音忽远忽近,像是从楼梯间的各个角落传来。
“是苏曼卿在唱戏。”林砚的声音有些紧张,她握紧了手里的镇魂铃,“她在警告我们,让我们别再往上走。”
赵野没有停下脚步,他握着枪,警惕地环顾四周:“我们不能退。如果现在退了,就再也没有机会查明真相了。”
两人继续往上走,走到三楼楼梯口时,唱戏声突然停了。阁楼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道微弱的红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燃烧。
林砚拿出灵滞记录仪,屏幕上的绿色曲线立刻变得剧烈起来,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灵滞强度已经达到了峰值,苏曼卿的灵体就在里面。”
赵野推开门,手电筒的光束照进阁楼里。阁楼里空荡荡的,只有之前发现的那个腐朽木箱还在原地。但让他们惊讶的是,木箱的旁边,竟然站着一个穿旗袍的女人——她的头发挽成发髻,脸上涂着浓艳的胭脂,正是苏曼卿的灵体。
苏曼卿的灵体背对着他们,听到开门声,缓缓转过身来。她的眼睛是空洞的黑色,没有瞳孔,脸上的胭脂像是在往下流,滴在地上,变成了暗红色的液体。
“你们为什么还要来?”苏曼卿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我已经警告过你们了,再过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苏曼卿,我们不是来伤害你的。”林砚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平静,“我们知道你是被徐景明害死的,我们已经找到了你的遗骸,也查到了徐景明的罪证。只要你能配合我们,公开徐景明的罪行,我们就能还你清白,让你早日安息。”
苏曼卿的灵体发出一声冷笑:“还我清白?我死了七十多年,谁还记得我?谁还会在乎我的冤屈?徐景明早就死了,他的儿子还在帮他掩盖罪行,你们这些警察,也只想草草结案,根本不会帮我!”
“我们不会的!”赵野往前走了一步,语气坚定,“我们已经找到了徐博文,他已经承认了徐景明的罪行。只要你能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杀死李梅和王浩的,还有没有其他的证据,我们就能让徐博文受到应有的惩罚,让更多的人知道你的冤屈。”
苏曼卿的灵体沉默了几秒,然后突然发起了攻击。她伸出手,一股强大的力量朝着赵野袭来。赵野来不及躲闪,被力量击中,重重地摔在地上,枪也掉在了一边。
“赵野!”林砚大喊一声,赶紧摇晃手里的镇魂铃。铜铃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响声,苏曼卿的灵体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变得透明了一些。
“你们别逼我!”苏曼卿的声音充满了怨恨,“我只是想报仇,想让那些伤害过我的人,还有那些帮凶,都付出代价!”
林砚趁机拿出驱灵水,朝着苏曼卿的灵体泼去。驱灵水落在苏曼卿的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像是在灼烧一样。苏曼卿的灵体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变得更加透明,几乎要消散在空气中。
“苏曼卿,住手吧。”林砚的声音带着一丝怜悯,“你的冤屈我们会帮你洗清,你的仇我们会帮你报。但你不能再杀人了,杀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你的怨气越来越重,永远都无法安息。”
苏曼卿的灵体看着林砚,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她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开口:“我可以告诉你们真相,但你们必须答应我,一定要让徐景明和徐博文的罪行,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苏曼卿不是疯女人,我是被他们害死的!”
“我们答应你。”赵野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枪,“只要你能告诉我们真相,我们一定说到做到。”
苏曼卿的灵体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说出了她杀死李梅和王浩的经过——李梅和王浩在阁楼里找到胭脂盒后,不仅没有收手,还继续翻找其他的遗物,甚至想把她的遗骸挖出来卖掉。她看到后,非常愤怒,就用灵体的力量,让他们产生了幻觉,以为自己在化妆,最后因为呼吸骤停而死亡。
“我没有直接杀死他们,是他们的贪念害死了自己。”苏曼卿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我只是想保护我的东西,想让我的冤屈被人知道。”
林砚点点头,拿出手机,把苏曼卿的话录了下来:“我们已经录下来了,这可以作为证据。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徐景明还有没有其他的罪证?比如,他拐卖女性的证据,或者其他受害者的遗骸?”
苏曼卿的灵体沉默了几秒,然后指向阁楼的墙角:“在那里,有一个暗格,里面藏着徐景明拐卖女性的账本,还有其他受害者的名单。你们可以去找找,那里面有你们想要的证据。”
赵野和林砚对视一眼,然后走到墙角,按照苏曼卿的指示,找到了一个暗格。暗格里面,果然藏着一本泛黄的账本和一张纸。账本上记录着徐景明拐卖女性的时间、地点和数量,纸张上则写着十几个女性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已处理”或“待处理”的字样,字迹潦草,却透着令人发指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