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羽归序（十六）

冬雪裹住宫门时，角宫庭院的寒兰裹着霜花绽得愈发清绝，冷香混着雪气漫进窗棂，落在案头摊开的药典上。宋清欢裹着厚裘坐在炉边，指尖捏着晒干的玉竹片，正慢慢碾成细粉，暖炉里炭火噼啪作响，将周身寒气尽数驱散。

门被轻轻推开，宫远徵一身玄色厚袄闯进来，肩头落着碎雪，手里捧着个白瓷碗，热气腾得模糊了眉眼：“清欢，我炖了百合玉竹羹，加了蜜，暖身子还润喉。”他把碗递到桌前，指尖蹭了蹭碗壁试温度，确认不烫才推到她手边，眼底亮得像雪地里的光。

宋清欢舀了一勺入口，清甜软糯的滋味漫开，暖意顺着喉咙滑进心口，笑着点头：“比上次炖得更绵密了。”少年耳尖微红，蹲在炉边帮她添了块炭，指尖偶尔碰一碰炉壁的暖意，嘟囔道：“我练了好几次，就怕你觉得不甜。”

正说着，宫尚角推门而入，墨色斗篷上落着薄雪，他抬手摘下斗篷，露出内里素色锦袍，手里拎着个木盒：“后山别院的梅花开了，摘了些腊梅，可煮茶也可制蜜饯。”木盒打开，嫩黄梅瓣裹着残雪，冷香瞬间漫开，与炉边药香交织得格外清雅。

宋清欢捻起一朵梅瓣轻嗅，眼底漾着笑意：“明日煮腊梅茶吧，配着远徵做的糕点正好。”宫远徵立刻应下，凑到木盒前翻看着梅瓣，语气雀跃：“我还能做腊梅糕，裹上糖霜，肯定好吃。”宫尚角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两人拌嘴，指尖摩挲着茶杯边缘，眸底满是浅暖。

次日天放晴，雪光映着暖阳，格外清亮。宫远徵扎进厨房忙活腊梅糕，宋清欢坐在炉边煮茶，腊梅的冷香混着茶香漫满庭院。宫尚角处理完事务回来，刚走进院门就闻到香气，脚步不自觉放轻，走到炉边坐下，看着宋清欢专注煮茶的模样，指尖轻轻替她拂去发间碎雪，温声道：“雪化了些，午后去别院赏梅吧。”

腊梅糕蒸好时，甜香裹着梅香格外诱人，雪白色的糕点缀着嫩黄梅瓣，咬一口清甜不腻。三人吃着糕点喝着茶，暖阳透过窗棂洒下来，暖融融落在身上，格外惬意。午后收拾妥当往别院去，沿途雪地上印着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偶尔有风吹过，雪粒簌簌落下，砸在肩头凉丝丝的。

别院的梅树开得正盛，满枝嫩黄裹着残雪，冷香清冽。三人坐在亭下赏梅，宫远徵靠在宋清欢肩头，指尖数着枝头的梅花，语气慵懒：“这梅花开得比去年好，明年我们多栽几棵，绕着别院种一圈。”宋清欢笑着点头，宫尚角握住她的手揣进怀里暖着，轻声道：“都依你。”

赏梅时，宫远徵忽然想起什么，拉着两人往别院厨房走：“我藏了坛桂花酒，冬天热着喝最暖，今日拿出来尝尝。”酒坛启封，甜香漫开，热酒后暖意更浓，三人坐在炉边小酌，梅香混着酒香，雪声潺潺落在窗外，屋内暖意融融，满是安稳。

冬日的日子格外静谧，大多时候三人都待在角宫，宋清欢整理药典、炮制药材，宫远徵研究新的糕点与药膏，宫尚角处理完事务便陪在两人身边，偶尔一起翻书，偶尔静静坐着烤火，哪怕不说话，也格外安心。药堂依旧每日开着，只是冬日求医的人少了些，宋清欢会让人多备些驱寒的汤药，遇到行动不便的老人，便让宫远徵上门送药。

有几日寒潮来得急，雪下得格外大，宫门内外都覆了厚雪，暗卫们清理积雪时冻得手发红。宋清欢特意熬了驱寒姜汤，让宫远徵送去，看着侍卫们喝着热汤暖身，心头满是踏实。宫尚角站在一旁，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眼底满是认同，悄悄让人给侍卫们添了厚袄，事事都想得周全。

除夕夜又至，宫门张灯结彩，烟火在夜空里炸开，绚烂光影映亮彼此眉眼。三人围坐在篝火旁，烤着红薯，喝着热酒，聊着这一年的琐事，宫远徵说着药圃里新培育的药材，宋清欢笑着补充，宫尚角静静听着，偶尔举杯与两人碰一下，眼底满是温柔。

午夜钟声响起时，宫远徵攥着两人的手，语气认真：“新的一年，我们还要一直在一起，岁岁平安。”宋清欢轻轻点头，宫尚角握紧她的手，语气笃定：“年年岁岁，皆会如此。”烟火在夜空里绽放得愈发绚烂，暖意裹着彼此的气息，岁岁年年，皆是圆满。

往后的岁月，依旧是这般细水长流。春有繁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药香萦绕，兰香不散，三人相依相伴，守着宫门，护着烟火，无灾无难，岁岁长安，将平淡的日子过成了最绵长的温柔。

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