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哆的脚像被钉在了光洁的地砖上,血液冻结,四肢僵硬,连呼吸都忘了。
如果不是宋恹一直牢牢握着她的手,在少年们身影完全显现的那一刻,几不可察地加重力道,将她从那种冰封般的呆滞中猛地拽了一下。
她大概会一直那样,愣在原地,直到他们走到面前,或者,径直走过。
江哆被那力道带得微微一个趔趄,下意识地更紧地回握住了宋恹的手,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然后,几乎在站稳的瞬间,她便仓皇地垂下了头。视线死死盯住自己鞋尖前一小块反光的地面,再也不敢抬起。
额前的碎发滑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也遮住了她瞬间泛红的眼眶和里面汹涌的几乎要决堤的情绪。
她能感觉到数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烫得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一阵阵发麻,她死死咬着下唇内侧,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才勉强抑制住身体的颤抖。
空气凝固了短短两三秒,却漫长像一个世纪。
张桂源的脚步停了下来,就停在几步之外,他身后原本还有些低语的声音,瞬间陷入一种古怪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到了江哆,也看到了她和宋恹紧紧交握的手。
张桂源的目光从她低垂的的发顶,移到她和宋恹相握的手上,眼神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下颌的线条似乎绷得更紧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即将彻底吞噬一切时。
宋恹几不可闻地轻咳了一声,打破了僵局,他握着江哆的手没有松开,反而向前踏了半步,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将她半挡在身侧后方。
他脸上扬起一个惯常的笑容,目光平静地迎向张桂源,然后自然地伸出手,接过了张桂源手边拉着的行李箱杆,又顺势将张函瑞肩上的一个背包也拎了过来。
宋恹“好久不见啊,小朋友们。”
宋恹的问候打破了表面的坚冰,却也让空气里无形的压力更具体地落在了江哆低垂的颈项上。
她几乎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极其缓慢、小心翼翼地从那片自我保护的阴影里,抬起了头。
视线先是落在近处,宋恹拉着行李箱骨节分明的手,然后,微微偏移,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眼睛里。
那双眼睛离她很近,就在宋恹身侧稍后一点的位置,是陈思罕。
那张小脸上最醒目的,就是那双眼睛,眼眶泛着明显的红,像只委屈的小兔子,里面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光,就那样直勾勾地望着她,没有怨恨,也没有刻意的回避,只有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难过和一种近乎本能的依恋与渴望。
他的右手微微抬着,手指无意识地朝着她的方向蜷了一下,似乎是想像以前无数次那样,伸手去拉她的衣角,或者攥住她的手指。
但这个动作只进行到一半,就像被无形的屏障烫到,抬起的手在空中凝滞了一瞬,指尖轻轻颤了颤,然后,慢慢地垂落回了身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