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的问题解决了，现在是琉璃盏的问题褚璇玑目光落在秘境方向：“天帝肯定时刻盯着师兄，也盯着这个琉璃盏，不过他们盯的是琉璃盏本身，未必能实时窥探咱们的行踪——就像当初你从秘境带出来的万荒八劫镜碎片，他们不也没察觉吗？毕竟他们的重心全在琉璃盏上。”
司命顺着她的话想了想，忽然道：“说起来，琉璃盏确实特殊——它是仙界神物，却封印着魔煞星的星魂，这种仙魔混杂的气息，用‘两仪鉴’就能感知到。那镜子是天帝特制的法器，专门用来监控仙魔异动，只要琉璃盏离开秘境范围，两仪鉴就会立刻示警。”
“仙魔混杂……”褚璇玑重复着这四个字，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她看向昊辰，语气带着试探，“师兄，你还记得吗？我本是琉璃仙所化，身上既有仙骨，又因战神带着罗喉计都的法力——说白了，我也是仙魔混杂的体质，身上的气息与琉璃盏同源。”
昊辰的眸光动了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与褚璇玑对视一眼。
“天帝不是一直想让我和罗喉计都的力量混为一谈吗？”褚璇玑的声音压低，“不如咱们将计就计。我身上有罗喉计都的气息，只要我留在秘境附近，用灵力模拟琉璃盏的波动，两仪鉴那边就会以为琉璃盏还在封印中。”
司命顿了顿，补充道：“我可以提前准备一块锁灵玉，您引动气息时，将一部分波动封进玉里。等我带着琉璃盏离开时，把锁灵玉留在秘境角落——就算两仪鉴偶尔出现细微偏差，这玉里的气息也能补上空缺，让监测彻底挑不出错。”
褚璇玑摩挲着指尖，忽然看向司命：“锁灵玉里的气息，我得做得再细些。不只是简单注入仙力与煞气，得模仿琉璃盏那种‘圣物封魔’的滞涩感——毕竟它是仙界法器锁着魔煞星魂，气息里该带着一种相互压制的张力。”
她顿了顿，指尖凝聚起一丝淡紫色的煞气，又叠上一层莹白的仙力，两种力量在掌心交织却不融合，果然有种凝滞的波动：“你看，就像这样。琉璃仙的灵力与魔煞星的煞气在我体内本就同源共生，模仿这种‘压制感’再容易不过。把这气息封进锁灵玉，两仪鉴那边只会觉得琉璃盏的封印还好好的，绝不会想到是块玉在作祟。”
司命连忙点头：“对对，就是这种感觉！星册上说两仪鉴对‘压制感’最敏感，只要这一点对上了，哪怕气息强度稍有偏差，也只会判定是封印自然波动，不会起疑。”
“ 而且这玉得藏得隐蔽些。”褚璇玑补充道，“等我进了秘境，就把锁灵玉嵌在封印阵眼的缝隙里，让它借着阵法的灵力自然散发气息。外面的人就算靠近，也只会以为是琉璃盏本身的波动，绝不会想到阵眼里还藏着东西。”
昊辰望着她掌心的双色灵力，眸色沉静：“这样一来，就算我从鸿蒙之隙回来，天帝也只会觉得一切仍在他掌控中。琉璃盏‘还在’，你守在秘境‘没动’，我归位后看似按他的想法行事——他的戒心只会越来越松。”
“正是这个道理。”褚璇玑收回灵力，“咱们就是要给他这种‘尽在掌握’的错觉。他越觉得一切没脱离算计，就越不会轻易出手，咱们才有足够的时间布局下一步。毕竟……”
她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狡黠：“比起掀翻棋盘，让下棋的人以为自己稳赢，才更能出其不意。锁灵玉的气息能撑多久，咱们就能瞒多久——只要琉璃盏没在旭阳峰被发现，他就永远想不到，自己盯了千年的杀招，早就成了鸿蒙熔炉里的一捧灰烬。”
司命把这点记在星册上，又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玉符标记：“我会在玉上再加一层‘随阵息’的小法术，让它的气息跟着封印阵一起波动，更难被识破。等事成之后，这玉留在阵里也无妨，反正没人会特意去查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昊辰指尖在案上轻轻一顿，将计划的最后一环敲定：“现在，所有环节都已清晰。天道那边，我会另寻时机，想办法沟通，看看能否找到对抗天帝的根本之法。至于琉璃盏里的罗喉计都，我们已有应对之策，只需按计划行事。”
他抬眸看向两人，语气沉稳：“按幻境所示，不出几日，禹司凤或许会带着金翅鸟妖族前来，魔域左右使也可能趁机掺和。到那时，我便顺势而为——以凡人之躯对上妖怪，‘不敌身亡’再正常不过。借此契机，神魂归位返回天界。”
“我归位的动静定然会引起天帝注意，他的目光会暂时从我身上移不开。”昊辰看向褚璇玑，“璇玑，你那边需表现出‘悲伤过度’的模样，一门心思守着秘境。师门遭难、师兄惨死，任谁都会觉得你此刻只剩守护琉璃盏这一个念头，绝不会怀疑你另有动作。”
他转而看向司命，加重了语气：“你这边动作一定要快。我归位时吸引了天帝的注意力，正是你们动手的最佳时机。你与璇玑配合，用锁灵玉换下真正的琉璃盏，立刻动身前往中天神殿，务必在天帝反应过来之前，将琉璃盏扔进鸿蒙熔炉。”
司命捧着星册，重重点头：“属下绝不会误事！已算好换防的间隙，只要拿到琉璃盏，一刻钟内定能送入熔炉。”
褚璇玑也应声：“放心，我会在秘境入口布下迷阵，既让天帝的眼线看到我‘死守’的样子，也能为司命换盏争取时间。引动气息模拟琉璃盏波动的事，我也会提前准备妥当。”
昊辰颔首，目光扫过两人，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笃定：“好。那就等这几日的时机。记住，每一步都要顺着‘局势’走，越自然，越能瞒天过海。”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风穿过窗棂的轻响。三人心中都清楚，这场赌上三界安危的计划，即将在几日后的乱局中拉开序幕。而他们，已做好了万全准备，只待那一刻的到来。
旭阳峰秘境之外，结界泛着淡淡的灵光，严阵以待的弟子们握紧了手中的剑。知晓全盘计划的不过昊辰、褚璇玑与司命三人，其余人只知今日必有恶战，需以性命护住秘境深处的琉璃盏。
天际传来振翅声时，连日光都被遮去几分——数不清的金翅鸟妖俯冲而下，利爪划开空气的锐响刺得人耳膜生疼，混杂在其中的，还有魔域左右使带来的黑雾妖众，无支祁扛着铁棍吊儿郎当地站在云头，元朗则握着骨笛，嘴角噙着阴恻的笑。
“结阵！”恒阳师父一声令下，灵力结界猛地扩张，将第一批冲来的金翅鸟弹开。可妖众太多，结界上瞬间布满裂纹，昊辰护在师父身侧，凡人之躯的他挥剑格挡，却被妖气震得手臂发麻。
混战骤然爆发。剑光与妖气碰撞，弟子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褚璇玑提着剑在阵中厮杀，战神之力隐隐躁动，却按捺着等待时机。
变故在混乱中突生。元朗吹起骨笛，几道暗紫色妖藤破土而出，死死缠住了恒阳师父的脚踝。老人踉跄着转身，正撞见禹司凤——他不知何时已闯入阵中，银甲染血，手中长剑竟在元朗的咒术牵引下，朝着恒阳的后心刺去。
“司凤！住手！”褚璇玑目眦欲裂。
禹司凤瞳孔骤缩，似想收剑，却被元朗暗中推了一把。长剑没入血肉的声音格外清晰，元朗紧接着补上一掌，黑气瞬间从恒阳胸口炸开。
“师父！”昊辰嘶吼着扑过去，却被妖众拦住。
恒阳师父倒在地上，视线穿过混乱的人群，落在昊辰身上时，气若游丝：“你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护好苍生……”又转向褚璇 玑，“璇玑……听师兄的……”
话音落，手便垂了下去。
“啊——！”
褚璇玑周身的蓝光猛地炸开，战神之力彻底觉醒。她像一道金色闪电冲入妖群，长剑挥出时带着毁天灭地的怒意，金翅鸟妖成片倒下，羽翼与血雨混在一起落下。她直逼禹司凤，眼底的猩红几乎要滴出来：“你为什么要杀他？！”
“璇玑，我不是故意的！我有苦衷！”禹司凤后退一步，声音发颤，“前九世我为你死了九次，这一世我依然爱你，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爱我？”褚璇玑的剑直指他咽喉，声音冷得像冰，“元朗咒你，你便可对我师父挥剑？你爱我，我就要漠视他的死？”
元朗在一旁煽风点火：“战神好狠的心！司凤为你十生十世，你竟因一个凡人师父要杀他？”
“十生十世？”褚璇玑笑了，笑声里满是悲凉，“若这十生十世，就是为了让我在你害死我亲人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为了你的‘爱’，扭曲是非，把师门的血当成你情深的证明——那这十生十世，我不要！”
她剑尖微抬，划破了禹司凤的脖颈：“你爱我，所以呢？我师父的死，我师门的血，就该是我该承受的？我该庆幸？该觉得是恩赐？”
禹司凤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翕动着说不出话。无支祁见状，上前挡开褚璇玑的剑：“差不多行了，再闹下去，谁也别想拿到琉璃盏。”
他拽着禹司凤，元朗紧随其后，带着残余的妖众迅速撤离。褚璇玑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周身的金光渐渐褪去，只剩下满身的血污和眼底的空洞。
昊辰走到她身边，凡人之躯的脸上沾着尘土，声音沙哑：“师父……走得安详。”
褚璇玑猛地转头，看着他，又看向地上恒阳师父的遗体，泪水终于决堤。
秘境之外的厮杀暂时停歇，可每个人都知道，这只是开始。而褚璇玑心中那道关于“爱”与“底线”的界限，已在师父的血里，划得清清楚楚。
恒阳师父的遗言消散在硝烟里时，昊辰眼底最后一丝清明也碎了
他本是按计划引着妖众围堵，可看着师父倒在血泊里，那句“最得意的弟子”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心上。凡人之躯爆发出不属于这个境界的灵力，他提着剑疯了似的冲向元朗，招式里全是不顾生死的狠厉——哪还有半分平日的沉稳，只剩下被仇恨点燃的狂怒。
“拦住他！”元朗冷笑一声，挥袖召来数名妖将。昊辰的剑刺穿了两名小妖的咽喉，却终究抵不过妖气的侵蚀，被一只金翅鸟妖的利爪扫中肩头，踉跄着后退几步。
无支祁看得不耐烦，扛着铁棍上前，趁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时，一掌拍在他胸口。
“噗——”
昊辰像断线的风筝般飞出去，重重撞在结界石壁上，喉头涌上腥甜。他低头看着染血的衣襟，心脉俱断的剧痛传来，凡人之躯正在迅速衰败。视线模糊间，他看到褚璇玑杀红了眼的背影，看到师父渐渐冰冷的脸，最后，目光落在冲过来的褚璇玑身上。
“师……兄！”褚璇玑的声音都在抖。
昊辰望着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按计划行事”。
下一秒，他的头歪向一边，凡人之躯彻底没了气息。
“师兄——！”褚璇玑扑过去抱住他，哭声撕心裂肺。
也就是在这时，她周身的战神之力彻底失控，蓝光如潮水般席卷全场。残余的妖众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金光碾成齑粉。无支祁见势不妙，拽着还在发愣的禹司凤，与元朗、魔域左右使一起，头也不回地遁走了。
战场终于沉寂下来，只剩下满地狼藉和幸存者的呜咽。
褚磊和褚玲珑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看到恒阳的遗体和“死去”的昊辰，脸色惨白。褚玲珑刚想开口，就被褚璇玑猛地抱住。
“爹爹……”她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浑身都在发抖，“为什么……为什么我有了战神的力量，还是护不住想护的人？”
她埋在褚磊怀里，泪水浸透了他的衣襟：“小时候娘亲为了给我求药，就在我面前被妖怪杀了……后来那么多村民，那么多无辜的人，都死在我眼前……现在师父没了，师兄也没了……我是不是好没用？”
褚磊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声音沙哑：“不怪你，璇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褚玲珑也红着眼眶，握住她的手：“姐姐，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些妖怪太可恶了……”
“可是他们对我那么好啊……”褚璇玑哭得更凶了，“师父教我剑法，师兄护我周全，他们传道授业，他们对我那么好，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孝顺他们，还没跟他们说声谢谢……他们怎么就走了……”
她的哭声里，有真实的痛彻心扉——那些相处的点滴，那些真切的关怀，从不是假的。可同时，在泪水的掩护下，她眼角的余光扫过“死去”的昊辰，心中却牢牢记着那句“按计划行事”。
悲伤是真的，仇恨是真的，可眼底深处那抹隐忍的决绝，也是真的。
褚磊叹了口气，轻轻推开她，擦干她的眼泪：“好孩子，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但你要记住，师父和昊辰都希望你好好活着，守住旭阳峰，守住琉璃盏——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告慰。”
褚璇玑用力点头，泪水却流得更凶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仅要扮演好“悲痛欲绝的战神”，更要带着所有人的期望，把这场戏演到底。
而不远处，昊辰“遗体”的指尖，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神魂归位的契机，已在悲伤的洪流中，悄然降临。
战场边缘的云雾里，司命捂着嘴，泪水无声地滑落。
他是神仙，按律不能在凡人面前显露踪迹，只能隐在云气中看着这一切。可当恒阳师父倒在地上，最后望向昊辰的眼神带着释然时，他终究没忍住，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哽咽
那是看着旭阳峰最正直的老人，为护苍生、护弟子，死在自己守护了一辈子的山门内。
紧接着，昊辰被无支祁一掌拍飞，重重撞在石壁上。司命攥紧了星册，指节泛白——他知道这是计划的一部分，却仍为那凡人之躯承受的剧痛而心惊。直到昊辰闭眼的那一刻，他听见自己低低地叹了口气，像有块石头压在心头。
褚璇玑的哭声穿透云雾传来，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司命望着那个抱着“尸体”痛哭的姑娘，看着她扑进褚磊怀里哭诉“护不住想护的人”，眼眶又热了。
他知道这场悲伤里藏着算计，却也清楚那泪水里裹着多少真切的痛。师父的教诲，师兄的守护，那些日复一日的相处，从不是演出来的。
“唉……”司命又叹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星册的边角被泪水打湿了一小块。
他不能出去，不能安慰，只能在这里看着。看着凡人的生离死别，看着他们用最痛的方式铺就前路。直到妖众散尽，旭阳峰的弟子开始收拾残局，他才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
该动了。
他望着中天神殿的方向，握紧星册——昊辰归位的动静很快就会传来，他必须在天帝反应过来之前，做好接应的准备。只是转身的那一刻，他又回头看了眼秘境入口那抹蜷缩的身影，心里默默念了句：
“都撑住啊。”
云雾散去时，只留下一滴落在枯叶上的仙泪，很快便被风吹干，仿佛从未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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